第304节
此次唐淼当机立断,剿灭叛贼有功,陛下对其巾帼不让须眉十分欣赏,特破例敕封其为昭勇将军,以兹诰赏。
宣读完圣旨,总管太监将其交到了唐淼手里,看着面前这位大雍的第一位女将军,一时间感慨颇多。
这唐家小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此番不仅脱罪,还反而荣耀加身,完全可以说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但凡局势对陛下来说不那么糟糕,这位昭勇将军只怕就不复存在了。
总管太监谢绝了唐府挽留用饭的好意,颁布完圣旨后便回宫复命去了。
唐淼被唐国公叫去了祠堂,让其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将此事告知。
看着自己的女儿朝列祖列宗磕头,唐国公心情复杂。
他唐得胜五个儿子,最后才得了个幺女,谁料这唯一女儿也是个假小子。
唐国公既后悔自己对唐淼太过纵容,老带其去军营让其野了心,又骄傲于自己的儿女个个骁勇,即便是女子,也不堕他唐家威名。
事已至此,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注定没有回头箭了,有些事情,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这大雍守国门的将领,他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
“我唐家满门昭烈,你五个兄长更是都驻守在边疆,为将者,当守护山河,忠于江山社稷,忠于黎民百姓,忠于——”
唐国公顿了顿,后面的忠君几番欲言之下,到底是咽了回去。
陛下这次虽然将罪名全都推到了郭副统领头上,但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看不分明呢,不过是他和老陆不想为了自己泄愤而陷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罢了。
至于往后宫中权柄如何更迭,只要对内不起战事,他也只消冷眼旁观。
“你要记住,我唐家没有畏战畏敌之辈,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往后无论生死,你都只能往前……”
唐国公的叮嘱,唐淼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起誓,一一都记在了心上。
……
时至隆冬,虞府。
被虞秋秋派出去寻人的初一和十五,终于带回了个好消息。
“回禀小姐,人找到了!”
虞秋秋挑眉,“哦,人在哪?”
“在钦州。”
“钦州?”虞秋秋有些意外,可转瞬却又忽然笑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褚晏他爹诚王以前的封地似乎就在钦州……
那人那么多的地方不躲,偏偏躲在了钦州。
虞秋秋唇边的笑意加深,有意思。
傍晚,褚晏从陆府回来,虞秋秋见其心情低落跟丢了魂似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悠悠叹了口气,问道:“陆行知还是没醒?”
褚晏摇了摇头,“大夫说他脑子里有个淤块,得等淤块散了,才有可能醒来。”
可是这么久了,万一行知他……
褚晏下意识地排斥大夫口中那所谓的最坏的结果,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抬头满含希冀地看向了虞秋秋,她会不会有办法?
虞秋秋脖子往后一仰,莫名其妙。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治病这种事情我可不会。”
褚晏泄了气,是了,虞秋秋虽在杀敌上天赋异禀不假,可这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功夫,他还真就没见她使过。
难道……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么?
行知如果真的醒不过来,这件事情真的就这么算了么?
褚晏垂眸沉默了半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他忽然抬头,目光无比坚定地看向了虞秋秋,问道:“你之前说过的会帮我,还算数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他?”
虞秋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仔细回忆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
——“嘿呦嚯,狗男人消沉摆烂了这么久,这是终于要上道奋进了?”
“当然算数!”虞秋秋立刻肯定道,不给他丝毫反悔的机会,朝他伸出了手,积极得很:“拉勾!”
——“上了我这贼船,狗男人就等着飞吧。”
“……”
褚晏嘴角抽了抽,某人心里说着豪言壮语,结果却做着拉勾这等小孩才会做的事情,她哪怕是改成击掌呢?
“愣着干嘛,我手都快要举累了!”虞秋秋翘着小拇指催促道。
褚晏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妥协地朝她伸了过去。
行吧,拉勾,他倒要看看她那飞船能有多快。
又一年开春。
贺景明看着面前这个赖在他家不走的人,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翰林院其他的人都被指派出去主持乡试了,你称病躲在我府上,这合适么?”贺景明担忧问道, 他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明明翘班的是周崇柯, 可他却总有一种自己也干了坏事的罪恶感。
“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大不了让三皇子去摆平就是了。”周崇柯丝毫不慌,不同于贺景明的紧张,他可以说是松弛感满满, 两根指头夹着棋子敲了敲棋盘, 催促道:“快,到你了。”
贺景明摸起一颗白子, 观察了下棋盘上的走势,很快就将子给落了下去, 接着又担忧地看向了周崇柯, 只是这回,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此事敏感, 即便是自己的府中, 贺景明也怕隔墙有耳, 往四周看了看, 确定附近没人, 这才压低了声音隐晦问道:“你这么一条道走到黑,真的不会出事么?”
他虽然不懂朝堂之事, 但三皇子怎么看瞧着都不像是个靠谱的,且不说其能力配不配得上野心, 光凭三皇子一家独大这么久了,陛下仍旧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便可见其只怕是不得圣心。
周崇柯铁了心地要把三皇子推上位,可别到时候人没推上去,还反倒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
闻言,周崇柯落子后,掀眸看了贺景明一眼,见其实在担心,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我有人罩。”
没有人比他更懂站队,他能出什么事?
贺景明:“……”
他担心的就是罩他的那个人不行好么!
三皇子如今瞧着是没什么对手了,可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没准以后还会有皇子呢,没准陛下长寿,三皇子熬不过陛下呢?这后头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变数可大了去了。
贺景明见轮到了自己,一心二用又落了一子,完了又跟周崇柯透露起了小道消息。
“我听我爹说,陈御史前不久不知从哪寻了个酷似当年淑妃的女子,认作义女给送进宫里去了,据说这段时间深得盛宠。”
依他看,照这趋势,陛下膝下再添皇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崇柯手里盘着几颗黑棋,正思量着要落向何处,听到贺景明说的话,整个人忽然为之一顿。
他猛地抬头看向贺景明:“你刚说淑妃?”
贺景明一阵无语,“我是说宫里进了个酷似淑妃的——”
“别说话!我好像快要想明白了。”周崇柯抬手打断了他。
贺景明:“……”
一会让他说,一会儿又不让他说,他最好是真的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贺景明死亡凝视。
然而周崇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接收到他的警告,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上上辈子,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最后皇位落到了最年幼的九皇子身上,而九皇子的生母,就是陈御史这次送进宫的那个和淑妃像了七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