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真的很能想,”沈家骏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胡说八道!”明扬迅速退开,“我告诉你啊别太敏感!”
两人齐齐看向对方的裤子。
“噢,”沈家骏笑得头往一边歪,“你跟你小兄弟商量下?你跟他说快软,老子面子更重要。”
“有病吧你!”明扬在玄关表演猪猪侠变身,“我洗澡去了妈的!”
那天叽歪了很久,把高三的压力全部融入欲望的光影中。
高考卷多难啊,未来多难啊,没有你的日子多难啊。
休学时用烟头烫了一下脉搏的位置,痛得想死,但身体还是不想去死。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书籍,想不明白伤痛要多庞大才活不下去。
每天都看新闻,每天都在等你的死讯出现在省城新闻里,每天到尽头了才发现只有世界的一个角落知道你不见了。
是啊我有病吧。
上哪儿找我这么有病的人啊?
沈家骏在朦胧睡意中睁开眼,自嘲地看着窗外笑。
“到了啊?”匡宁在后面睡得四仰八叉,砸吧嘴地清醒脑子道,“哎哟明帆你真牛,开这么远不困。”
“所以我没敢睡啊!”叶子华邀功,“我每过半个小时就跟明帆说一次话!”
“是你自言自语吧?”匡宁斜眼看他。
“你也知道明帆不搭理我。”叶子华欲哭无泪。
沈家骏打开车门,看向岔口处还在修的盘山小路。
他们还要走一个半小时才能跟明扬见面。
你在笑我吧?
沈家骏囫囵擦掉眼角的泪水,盯着郁郁葱葱的路口发呆。
笑我从前喜欢一个死人。
现在爱一座坟。
尾声 人间
远山冲每年都会变样,去年水库选址定了下来,在山脚前面。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意外之喜,政府拨款,路也会修。去年来的时候还在挖山头,今年车都能开进八百米了。
“这神仙外婆不会是因为修路了才肯来吧,”叶子华在最后小声逼逼,“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嘘,”匡宁看了一眼排头的明矾,“给他听见有你受的。”
“明帆不是劝过好多次让她来吗?”叶子华还是很不高兴,“她到底为什么不来?去年清明节也不想来。”
“因为以前没珍惜过,”明帆突然回头道,“现在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就更不敢来了。”
沈家骏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声。
他恶劣地扭头看向这张几乎相同的脸:“你终于舍得跟外婆吵架了?”
明帆愣了一下,咕哝着移开了视线。
“就这时候跟明扬像。”沈家骏说。
他每次来包里都会背一罐啤酒,在坟前和明扬再喝一次。明扬的坟请风水算过,在爷爷奶奶合葬的另一个山头,前面是水,后面是山,和地头蛇抢了好一阵才抢到这块地。
“你爷爷还好吗?”明帆突然扯住沈家骏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
“好得很,”沈家骏头也没回地说,“还能再打一次鬼子。”
暴躁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撕了这张脸。
嘎嘎吃了算了。
反正胃口好。
考雅思的时候沈家骏经常来,他甚至能在明扬坟前背单词。有一天晚上没有车了,沈家俊打开手电筒背,背到山后传来野猪还是黄鼠狼的声音才下山。
他坐在明扬的老家前面,盯着虚空抽了一晚上烟。
后来去澳洲了,都没想通那天晚上咋过的。
以前男生们觉得烧纸迷信,现在亲近的人走了,丧葬店里所有能烧的都买。店里常备信封,烧东西都要写上名字包好,不然死人哪知道好东西谁给的。
叶子华对此嗤之以鼻:“写个毛的名字,能给他烧桌游的就咱们了。明扬这逼心里没点数吗?”
匡宁还在酝酿情绪,一听直接笑岔气了。
这些人什么都烧,一开始是丧葬店的房子车子票子,到后来生活里碰到什么好东西都买来烧。
匡宁在美国留学,每次来都给明扬烧一张美元票子:“这张是乔治·华盛顿!看到没?这张是林肯!不是好兄弟真不会给你烧这么大的钞,五十块就这么没了,你跟他们斗地主要争点气,再牛的总统跟中国人打牌都只有输钱的份,懂吗!”
“叶子华!”他回头喊,“把牌给明扬!”
叶子华打开袋子,里面全是剪碎的扑克牌和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l" tart="_bnk"三国杀。明帆每次都不懂哥哥朋友的脑回路,这玩意不仅臭还烧不完,烧一次等好久。他回头去看沈家骏,对方正插着口袋抽烟,眼睛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像哥哥就在身边一样温柔地笑。
这仨总是有很多话说。
但他们从来不哭。
总是一件一件耐心地讲。
这次来得急,接机后直接上国道,现在已经到傍晚了。冬至后天黑得早,山下已经亮起了灯,狗吠从不远的山庄传来,可能是出摊的主人刚刚到家了。
回程是叶子华开车,他没喝酒,硬把手里的罐子塞给明帆:“你也喝点,二十岁了好歹,别跟个出门喝快乐水的小朋友一样。”
沈家骏不动声色地收走罐子:“他喝不了,酒精过敏。”
明帆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沈家骏淡淡地看向他,随后朝墓碑的照片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