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退回到三大组说:“假期愉快。”
“嗯,”明扬笑起来,“愉快!”
匡宁老感觉自己像个八百瓦灯泡,哪里不亮点哪里:“这么多卷子哪来的愉快?”
俊逸靠近区中心,通常二十分钟内能到家的孩子都算家有钱的,好歹住在学区房。但沈家骏被自家老姐背刺,妥妥一个大冤种。硬要算的话,他家离仁礼中学近得多,几站公交就能到。
走了几百米,转两线地铁,又走了几百米,买鸭脖买奶茶买一切垃圾食品后,沈家骏终于记得回家了。自家小区在一个坡上,当年还算省城的高调小区,主打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段安一个富丽堂皇的门。
刚到门口,碰上穿仁礼中学校服的邻居“出狱”。他招招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康文!”沈家骏笑了笑,“仁礼也这时候放假?”
“嗯,”康文秀秀气气地点头,“你这回家得花一个多小时啊?”
“对啊,”沈家骏摊开手,“怎么你也搞到这时候?”
这问题问得相当好,当教导主任了绝对一抓一个准。康文朝坡下看了一眼,不善说谎的臭嘴支支吾吾起来。
“噢,”沈家骏心说高中生都尼玛不搞学习,连忙心照不宣地主动问道,“要串口供吗?比如仁礼放学晚我没在这看见你之类?”
“要,”康文也不跟青梅竹马的老弟客气,“包也帮我管一下,我约完会到你房间来拿。”
这人走到一半鬼鬼祟祟地退回来小声补充:“千万,万千,一百个千万!”
沈家骏很懂地行了个礼:“不要让我姐知道!”
两人笑眯眯互看一眼,愉快地击掌解散。
沈家骏不喜欢楼下邻居家那个妈,一天到晚“学习”两个字不离嘴,好像考不上好大学人就不用做了。康文的哥哥成器了还不行,一天到晚逼着康文学这学那,好像当弟弟的考不过哥哥,弟弟这人也不用做了。
他正掏钥匙,一张笑眯眯的美女脸从门后窜出来:“哟——”
“噫!”沈家骏一阵磕碜,“你干嘛!”
“等我的好弟弟回家呢,”沈佳欢简直是鬼上身地春风拂面,“我实在想找个人吐槽这几天追逐爱情的成果!”
“你非得在楼道里说?”沈家骏赶紧关门,“我说你能不能治理一下自己泄洪的嗓门?大爷的,吐我一脸口水。”
“你讨打?”
“没,”沈佳欢使出被动技能“血脉压制”,沈家骏硬刚失败决定认怂,“您继续。”
“你们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沈佳欢按习惯给弟弟接了一杯水,随后对全体雄性无差别攻击道:“长得帅了不起?我是美女我骄傲了吗?!”
沈家骏对关键词“我是美女”不予评论,他低头嗯嗯嗯嗯,十分认真地打开电视找“情书”这部电影。
那几年机顶盒刚联网,版权意识十分薄弱,什么老电影老电视剧都能看,包括大洋另一端的高级音乐会也能在家免费听。
“他刚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的,搞得我受宠若惊,”沈佳欢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猜!怎!么!着!”
“他养鱼?”沈家骏只好随便猜一个,“您只是草鱼和鲫鱼中还算显眼的红鲤鱼?”
什么菜市场比喻。
“不,不不,”沈佳欢好奇地看了眼电视机中的大雪,“你还看这种电影啊?不是,话题不是这个,他拿我当替身使呢!我听他朋友说,他的初恋也是这样,卯足力气傻逼兮兮追着他跑!”
话音刚落,电视机里出现了和音乐课一模一样的场景。沈家骏在茶几上挑来挑去,分出十分之一的听力等老姐的下文,姐姐却主动关了一半窗帘,坐在他旁边一起看。
两人懒散地靠作一团,沈佳欢指着电影说:“这电影我看过了。”
“那你还看?”沈家骏打开自己买的鸭脖,直接往老姐嘴里塞了一个。他对文艺电影实在没啥欲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入戏。
“因为我现在就是天杀的渡边博子啊!”沈佳欢指着电影中的女主角,“这倒霉蛋比我还倒霉!谈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己的恋爱是因为别人开始的!”
噢,沈家骏想,这部电影的旋转木马中,姐姐找到了她的座位。
“那你对藤井树在医院里睡觉还有印象没?”
沈佳欢一愣:“什么玩意?有这剧情?藤井树不直接在家里昏过去了么?她什么时候在医院里睡觉啊?”
明扬记住的剧情,对常人来说如此微不足道。
沈家骏紧蹙着眉,心里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变换着,终于来到藤井树在医院里睡着的片段。
音乐响起,藤井树追着病床的父亲向前跑,跑到一片自己从未遗忘的白光中。打开门的一瞬间,记忆中的少年忽然出现在了门后。
沈家骏下意识查了这首歌的名字,叫《frozen sur》
他越过姐姐的睡颜,抬眼看向窗外。
落单的麻雀只余一道利落的剪影,天边已是绵长的黄昏。
罩子
沈佳欢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神奇到一生中碰上这样的人都算大开眼界。
出生时,她就围绕在一堆显眼包里。几个沈家哥哥来看她,为妹妹为什么不带把而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