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终于解放了，好好玩儿吧，玩儿够本。”顾尚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在椅背上，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摞卷子开始做题，宣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过去又继续玩手机。
顾尚做题的时候很少会胡思乱想，属于一秒进入状态型的，做题过程中不说话，不抬头，不喝水，不上厕所，所以当他从一整套卷子中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宣羽已经睡着了。
宣羽是趴着睡的，手机还握在手里，顾尚过去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拉了被子给他盖上，拿着烟和打火机轻手轻脚地去了阳台。
他点了根烟站在阳台抽着。
阳台外面是比他们这栋楼更高的楼，零零星星还有几家窗户亮着灯，除此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顾尚靠在栏杆上，脑子里思绪万分。
掐了烟回到卧室的时候宣羽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睡着，顾尚蹲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正准备站起来重新坐回书桌前做题，裤子被人拉住了。
“顾小尚，”宣羽的声音带着睡意，“过来。”
顾尚重新蹲回去，“吵醒你了？”
宣羽抹了把脸，翻了个身坐起来靠在床头，“你今天抽了几根烟？”
“闻到了？”顾尚偏头闻了闻自己身上。
“还用闻？”宣羽用两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眼睛，“我不会看吗？”
他俩烟瘾都不重，平时一天也就两三根，但今天从顾尚放学后，单单宣羽看到的，他就抽过两根了，再加上顾尚蹲在他床边，身上隐隐的烟味明显就是刚抽过不久，恐怕抽了还不止一根，这明显不对劲。
“不是，顾小尚，”宣羽看着他，“咱俩这关系你还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吗？”
顾尚叹了口气，宣羽很敏感，他一直都知道，原本还在想什么时候跟他说这件事，既然宣羽自己问了，就现在说吧。
他脱鞋上了床，和宣羽在床头并排靠着，看着他说:“林薇薇生病了。”
宣羽愣了愣，“什么病？”
顾尚深吸了口气，说:“白血病。”
宣羽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他定定地看着顾尚，顾尚又说了一遍:“林薇薇得了白血病，目前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宣羽皱了皱眉，表情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送去医院的，”顾尚说，“就在昨天中午，我和你通电话的时候，她晕倒在学校食堂门口。”
宣羽愣了一会儿，低头搓了把脸，“医生怎么说？能治好吗？”
“目前在化疗，”顾尚说，“听说正在等待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
“移植了就能痊愈吗？”宣羽问。
顾尚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宣羽又愣了一会儿，用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睛望着房间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尚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你打算怎么办？”
宣羽很长时间才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宣琴的号码，正要拨出去被顾尚按住了手，“太晚了，明天打吧。”
“啊，”宣羽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放下手机，坐在床上继续发呆，坐了一会儿才撑着手臂躺下了，“我睡了，你还要继续复习吗？”
“嗯，我再做套卷子，”顾尚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先睡吧。”
“好，别睡太晚。”宣羽翻了个身，面朝着另一边睡下了，曲着腿，被子盖在腰上。
顾尚临近一点的时候才上床，宣羽还是保持着睡下去的姿势，顾尚在他背后轻轻躺下的时候，宣羽转身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肩窝。
顾尚拍了拍他的背，搂紧他关了床头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顾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宣羽的呼吸声从他颈间传出。
“顾小尚，”宣羽开口，“我想去看看她们。”
“嗯。”顾尚说。
“你觉不觉得我傻？”宣羽又问。
顾尚亲了亲他的头发，“我要是这么想就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你了。”
宣羽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窝在顾尚怀里，就在顾尚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宣羽轻声说:“她是我姑姑。”
顾尚收紧手臂，在他额头上用力贴了一下，“嗯。”
第二天早上顾尚是被宣羽叫醒的，“早餐我买了放在茶几上，吃完去上课。”
“不上课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职高班一周后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宣羽虽然不毕业，典礼还是要参加的。
“睡不着了，”宣羽从柜子翻出套干净衣服扔给顾尚，“你走了后……我想去趟医院。”
顾尚脱下睡衣扔在一边，抬头看他，“打过电话了？”
“没有，”宣羽说，“我想到了医院再打。”
“哦，”顾尚站起来拉上裤子往卫生间走，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其实你要不想打的话，我可以把楼层和病房号告诉你，你直接去就行。”
“还是打一个吧，”宣羽说，“万一她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我……”
“你再回来？”顾尚问。
“……我给你发消息，你再把房号告诉我，我上去看一眼就回来。”宣羽一口气说。
顾尚点点头，没说什么。
顾尚走了以后，宣羽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门。下楼后在路边打了个车直奔市区，在医院门口下车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顾尚给他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