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洲莫名觉得这幅画面有点熟悉。
他想了想,想起幼儿园里那些照顾心爱洋娃娃的女生。
差不多就是路嘉洋现在这样。
江元洲张了张烧得发烫的嘴,想提醒路嘉洋,他已经四岁,而不是尚在襁褓的宝宝。
没来得及开口,先听见路嘉洋关心问他:“会不会冷?”
小孩动作微顿。
最终轻抿唇,咽下了原本的话,僵着脑袋慢慢靠进路嘉洋怀里,软糯应:“不冷。”
短暂的安静过后,小孩白玉似的耳朵一点点烧红,再跟上很轻的一声:“哥哥。”
·
江元洲趴在路嘉洋腿上,安安静静注视着因回忆过往而露出笑容的人。
等路嘉洋笑着投下目光,他唇角也牵起一抹愉悦的幅度,缓缓出声道:“哥哥那时候,还说非常非常喜欢我。”
听到江元洲忽然转变的称呼,路嘉洋一怔。
江元洲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自然的成长过程中的称呼转变。
小包子抽条成少年,开始叫他哥以后,只有很偶尔的,才会再像幼时一样喊他哥哥。
明明仅是一字之差,“哥哥”这个称呼却总让路嘉洋有一种泡入温水般的柔软感。
路嘉洋不自觉像过去一样轻捏少年耳垂,笑弯一双眼:“哥哥现在也一样非常非常喜欢你。”
白炽灯下,说着喜欢的青年笑容灿烂。
他低头看着趴在他腿上的少年,浅色的眸中浮动着亲近、喜爱、包容、怜惜。
似有万千深情。
可也仅此而已。
少年眼底的笑意倏地淡了。
他目光描摹路嘉洋氤氲着暖流的眼睛和高兴上扬的唇角。
少年呼吸放缓,隐藏情绪地将脸顺势埋进路嘉洋捏他耳垂的掌心。
“那就让我帮哥哥洗澡吧。”
路嘉洋:?
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吗?
他是真的觉得他不需要别人帮忙洗澡。
毕竟他之前打过三个月石膏,已经非常熟练地掌握了打石膏期间不让石膏碰水的洗澡技巧。
可刚准备开口拒绝,他却敏锐察觉到了江元洲情绪上的低落。
很细微,但足够极其了解江元洲的路嘉洋发现。
路嘉洋十几年来吃一堑吃一堑的,一碰上江元洲情绪低落,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于是乎准备好的拒绝理由等一开口,全数化为一个字。
“好。”
“温度合适吗?”
浴室狭小,回音混着水声,朦胧了江元洲的声音。
几分钟前路嘉洋答应下来江元洲的提议,江元洲便又去外面搬了张椅子进来。
他坐到路嘉洋身后,拿了条干净毛巾垫在路嘉洋颈间,而后便让路嘉洋躺到他腿上,开始给路嘉洋洗头。
路嘉洋盯着正动作轻柔抚弄他头发的人,笑道:“非常合适,tony江。”
江元洲浅笑了下,笑意却并不完全达眼底。
他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路嘉洋一回想,发现江元洲似乎从几个小时前进病房开始,情绪就并不怎么高涨。
那时候他只以为是江元洲担心他受伤。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仅限于此。
路嘉洋想了想,出声问:“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有觉得不适应吗?有交到新朋友吗?”
江元洲细心地避开他耳朵,用温水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
而后往手上挤了两泵洗发露,才回答:“有一点,没有交到新朋友。”
路嘉洋瞬间仰头,语气紧张:“为什么?没有人来找你说话吗?”
他仰头的动作不小,江元洲手上泡沫瞬间沾了些许到他额头上。
江元洲动作一顿,拉过垫在路嘉洋颈下的毛巾一角,擦去沾到路嘉洋额头上的泡沫。
洁白毛巾扫过路嘉洋眉眼,江元洲垂眸时,正好撞上路嘉洋满怀紧张关切朝他望来的干净双眸。
短暂对视,江元洲漆黑的眸中浮动些许落寞,很轻地“嗯”了一声。
路嘉洋觉得有点奇怪。
江元洲的确性子很淡没错,但并没有到让人完全不敢跟他交谈的程度。
再加上江元洲长得好,即使他过去从不主动与人攀谈,也还是会有人主动凑上来想要和他交朋友。
路嘉洋正疑惑着,又听到江元洲道:“可能是高三学业太忙了吧。”
这倒是。
七中是省一级重点,教学进度快,往往还没到高三就已经进入高考备战状态,更别提现在正值高三。
路嘉洋想着,对江元洲招了招手,示意江元洲把脑袋低下来。
他本意是想揉揉江元洲脑袋,可江元洲大概是误以为他有话要说,直接弯下腰来,跟他脸贴上脸。
小苍兰香气扑面而来。
路嘉洋本就躺在江元洲腿上。
江元洲这一弯腰,少年柔软的黑发蹭过他眉眼,瞬间将他视线收拢得只能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精致漂亮的脸。
江元洲鼻尖距离他鼻尖最多一两公分。
呼吸间滚烫的热意尽数落到他唇上,温热湿润,令人恍惚间生出扑到他唇上的不是吐息而是柔软唇瓣的错觉。
路嘉洋有点懵,以至于一时间忘了刚才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