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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66节

 

素烧鹅极嫩,层层叠叠的豆皮被筷子拦腰一夹,软软垂落。

醋浸藕带陈舍微看谈栩然挺喜欢的,褐木筷子夹起如葱白一般的细巧一截,看着也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脆脆的,酸溜溜的,夏日里极是爽口开胃,做起来也简单。

可藕带一摘,秋日就结不了藕了,若不是禅寺边上有这么大一片莲湖,估计也难供应。

攥茭瓜、炒香干陈舍微偶有做的,就是那金丝琼露汤叫他犯了嘀咕,一尝才知道是豆腐丝汤,炒香了菇丁和木耳丝,约莫是点了栀子黄才有这个色,出锅前勾了芡,也有种鲜润滋味。

禅寺还有卖素点的,人人从点心房里出来,一定是左手一包芝麻素烧饼,右手一捆粽子。

端午虽过了,粽子却还热,素粽子有两种馅,芡实香芋粽和薏仁红豆粽。

这都不用尝,看络绎不绝的人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

见陈舍微一气买了好些粽子,边上有位老伯笑道:“买回去送人是不错,不过送粽子总觉得差点意思,等再过俩月,那中秋饼更是一绝呢。”

“都叫您说馋了。”陈舍微一看他,‘嚯’这老伯横眉虎目,长得可真够精神。

“不骗你,我想想啊,有几个口味。”那老伯还嫌陈舍微馋得不够厉害,掰着手指数开了,“上品果仁、龙井茶浓、佛手添香、醇芝麻、桂香红豆、桂花板栗,还有那松仁红豆,哦,对了松仁红豆还分豆沙和不成沙成粒的红豆。”

陈舍微生无可恋的看着他,那老伯还挺来劲,“对了,还有一咸口,香菇馅的,香菇味太重了,这我不爱吃。”

陈舍微道:“纯香菇的?那是味重了点,我琢磨着要是用牛肉配了香菇,再用虾油和酥皮,做咸口的肉月饼应该能好吃。”

那老伯听着挺新鲜,就道:“咸口的月饼哪么多花样,配了虾肉、猪肉、瓜糖也就是了。”

“放瓜糖那甜咸甜咸的,还不如放咸蛋黄和肉松呢。”陈舍微道。

人家更不信了,道:“不可能,这俩东西怎么往中秋饼里搁?”

“能,还能放糯米团和芋泥。”陈舍微从人群中挤出来,摆摆手,道:“再会。”

那老伯正摸着胡子琢磨,还想说什么,陈舍微已经跑到谈栩然边上去了,道:“夫人,咱们秋日里再来买粽子吃吧?”

离家考举

离家几日再回来, 院里又有些不同。

春日里,玉米地边上冒出两株小苗, 陈舍微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也好奇,随着它长去,越长越是茁壮, 倒是看明白了,原是丈菊(葵花)。

约莫是谁家种了, 打算年节里闲吃瓜子, 结果被鸟吃了, 再屙了种子落在此处。

这花,天越热开得越美越盛越艳,圆盘盘, 金灿灿,也算是鸟儿的谢礼。

夏越盛, 其实也是秋的复苏。

乡试在秋日里, 故而又叫做秋试, 秋试要去省会福州,意味着陈舍微要离家多时。

谈栩然给陈舍微收拾包袱的时候, 陈绛就已经抹好几回眼泪了。

其实谈栩然觉得陈舍微不是一定非要考这个举, 可举人同秀才又有很大不同,举人是官身,同知县也是平起平坐的, 秀才却还要谦称一句‘学生’。

陈舍微先前得了秀才身份,陈家族里每年拨银五十两, 谷三担, 荤肉十斤。

若有了举人身份, 每年能得银子一百八十两,谷粮十八担,荤肉三十斤,鸡十只,鸭十只,果梨、橙柚各一筐,橄榄三斤、茶叶十斤、绸缎二十匹,细布三十匹。

光是这一笔钱款和物件,就能轻轻松松的养住他们一家三口。

而且也不必担心有人在其中掺水,这是族中定例,皆从中公的产业径直拨来,连陈舍嗔也只能过一过账目。

还有族里祭祀座谈等场合排序,从来都是先依着官身,再论长幼,陈舍微若中了,位次能直接摆到陈舍嗔前头。

凡此种种好处,还有许多细枝末节处的优待纵容,难以概述。

所以先前陈砚龄会逼着原身读书,只是他虽日日在房中苦坐,却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不过算是给陈舍微打了底子,原身读书百遍,一团浆糊,其奥义却见在陈舍微的脑海中,此番去福州考举,他心里有些底子,只是放心不下谈栩然和陈绛守在家中。

吴缸想着在乡下物色条好狗给陈舍微看家,可又不敢抓大狗来,怕养不熟了,摸不准脾性反叫它咬了可怎么好?

狗崽长成又要时日,丁点大小,放个屁都能给崩飞了,有个什么用?

王吉也晓得陈舍微要离家,叫他买几个人在外院守着,捏了身契才行,不然那些临时雇来的,同贼寇串了气,里应外合都有可能,断然是信不过的!

陈舍微正踌躇着,来了个伤兵给甘嫂送信。

这伤兵叫刘奔,是甘力手下人,又是泉溪土生土长的,追袭一帮倭寇时没了半条胳膊,甘力为他弄了笔银子,让他回家了,顺路捎带一封家书。

说来也巧呢,刘家就在许大娘屋后头,家中二老都还在,底下还有一弟一妹,负累很重。

此番刘奔退下来,等过几年弟弟满了二十,就要由他去入征了。

刘奔还未娶亲,那笔银子虽是甘力费劲替他们这一帮人讨下的,却也不够他过一辈子,自然是要找份差事的,可是废人一个,又能有什么活干?

听陈舍微问要不要来做护院,刘奔虽有功夫在身,可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管,以为陈舍微在跟自己开玩笑。

再三询问确认了陈舍微的心意,刘奔眼睛都红了,一个劲点头说不出话来。

刘奔的弟弟原本就在虫药铺子做个小帮工的,陈舍微把他妹子也雇了来,在家里帮着做点杂事粗活。

如此一家人劳力都有活干了,刘家感恩戴德,陈舍微笑着受了,心里却并不是那般磊落。

所有人都捏住了,彼此制衡,他才能勉强安心。

每一道院门都换了铜锁,钥匙只有一把,在谈栩然手里。

唯有阿巧能从谈栩然哪里拿钥匙,用过之后要及时归还。

夜里由阿巧挑着灯笼,谈栩然亲自将一重一重的院门锁上,陈绛在屋里似乎都能听见锁舌扣上的声音,一声声沉重的脆响,像是扣在了脚踝上。

陈绛有点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

对于女子而言,自由,好像仅存在于爹爹拼命为她延伸出去的羽翼之下。

好端端的,陈绛落下来泪来,两滴滚烫的眼泪溅在她刚写好的字上,糊成一团。

她连忙擦去了,不叫任何人知晓。

陈舍微往福州去了,可虫药铺子、烟卷铺子的买卖还热,田间事务虽有郭果儿和吴缸两人挑肩,但总有些主意要拿。

也不能跟从前似得将人引进内院去,所以谈栩然在厅堂里设了一架屏风,就坐在屏风后头同人议事,她处事果决,又善听人言,半分也未耽误。

即便如此,还是把陈舍嗔给招惹来了。

说辞还是陈砚墨那一番说辞,只是话更难听几分。

“夫君。”蔡氏站起来唱白脸,揽了谈栩然道:“小六不在家中,弟妹也是不得已。”

陈舍嗔冷哼一声,道:“一点大的虫药铺子罢了,有个什么难决断的,叫他们来问我就是,我是他堂哥哥,还能误了他的事不成?叫你个女人整日引外男进进出出的,简直不像话!”

好啊,谈栩然可算是知道陈舍嗔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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