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没太在意:不去,小伤不至于。
玉眉重重叹了一口气,将篮子塞到我手里,然后在我面前蹲下,亮出后背,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不要又把脚整受伤了。
回家路上,要穿过大半个麦田,我伏在玉眉的背上,将她头发上的麦草拔出来。
玉眉还是习惯碎碎念。
你比麦子轻多了。
脚流这么多血也不知道,真笨。
我听着不爽,转头给她弄另外一边。
她觉察出了,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小气鬼,还不让人说了,你下次就在路口等我呗,跑田里容易受伤,我还得背你。
其实我是随便走走,碰巧见到你。
啊玉眉失落得连头上的呆毛都要跟着耷拉下来,那你没事跑田里干嘛,不用帮奶奶剥豆子?
她要给我挑男朋友,我不想,就跑出来了。
玉眉一听,来劲了,颠了我两下。
好事啊,到时挑到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
我愤愤地将麦草往她前头一扔,我不要,我才不嫁,成天像你这样,围着小屁孩转,身心都累。
玉眉看出我的气愤,像小时候背我淌水沟那样,脑袋侧过来,上下蹭蹭我脑袋,安慰我说别气了。
不嫁也好,嫁了我们就不常一块玩了。
那你呢?你父母总会催的。
玉眉摇摇头,想得很远,又保持着她特有的天真纯粹:你不嫁我也不嫁,我还想去大城市赚大钱呢,赚了钱给你买好吃好玩的。
我忍不住笑,玩她头发那撮翘毛,我不是小孩。
最近农忙,我都没时间找你,你呢,在忙啥?
瞎忙。
光是前段时间蹲守柳梦,就用去了十天。
至于这七天,我常常缅怀我那从学校带回来的书,以及对着奶奶留给我的针线发呆。
她总叮嘱我找点事做,最近城里收刺绣的很多,练得好,可以去城里找找机会。但也许是当初父母那通电话,让掉落脚边的针线激起阵阵耳鸣,滑过脚背的针冷如刺刀。
我由此产生了点心理障碍,摸到针,补衣服还好,一到正经绣帕子,就想放下。
玉眉一路把我背到水街入口,我问她累不累,她说哪有背麦子累,接着说:就是觉得有点热。
是我太重了吧。我好笑道。
不是这个,是你太热乎。
说到热,我又想到了午后的那场梦。
便用脸颊去贴玉眉的脖子,谁知她躲了一下,哎呀!你在干嘛,好痒啊。
我把脸拿开,问她:很烫吗?
我看你就是趁机吓我。玉眉嘟嘟囔囔的,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我的疑问,烫的,惹得我也热。而且
说着,她又侧过头嗅了好几下,我突然发现你香香的。
过电触须
什么味道的?
说不出,像是路边那种很香的树,又有点栀子还是白兰花什么的
兴许是柳梦送我的护手霜。但我闻不到,也捉摸不清,笑说她狗鼻子真灵。在她半道把我丢地上之前,快快勾住她脖子。
玉眉如我所料作势要松手,察觉到我紧抱住她不放,又气又笑,把我晃来晃去,又转好几圈。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让她走不成直线,差点撞柱子上。
打打闹闹一路,才转过一个巷子拐角。老旧的大路灯下,我们碰上了柳梦。
她披了件修身杏色长风衣,是时下很流行的款式。腰间束起,勾出曼妙纤细的腰线。她站在灯下,柔光倾泻,仪态佳,腰杆正,是标致无比的时髦都市丽人。
只是那目光直直过来,照进我眼睛里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心落一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自己惹了她不快。
路道狭窄,只能从柳梦身后过。玉眉走过去,柳梦开口:怎么了,还要人背着走?
她问的是我。
我答:脚被石子划伤了。
玉眉一碰上柳梦就没好气,麻烦你不要挡路,我们急着回家的。
柳梦这才把视线从我受伤的脚移到玉眉身上,回家?怎么不去诊所?
叹铃不想去。
这怎么能由着性子来,血这么多,得去。她正色道,然后开始使唤玉眉,把她放下来,我背她去,你去给她家里人传话,就说叹铃划伤脚,你朋友带她去诊所看看。
玉眉当即反驳,怎么是我去传!
我不认识她家里人,所以你去。柳梦朝我勾勾手,示意我下来,让玉眉赶紧放人,快点,等下诊所关门了。
玉眉再不情愿,也知道孰轻孰重,把我放下后,对着柳梦千叮咛万嘱咐,必须把她照顾好,要是回来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恶狠狠放完话后,她让我小心点,然后拔腿就跑,往我家的方向赶去。
这之后就成了柳梦背我,不比在玉眉背上,我要拘谨很多,不敢说话,也不敢将上半身完全贴着她,只敢两手搭在她双肩。心下暗暗比量,柳梦的身子骨要比玉眉窄一点,也没有玉眉那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