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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2-4/花苞

 

11

/day2-4

白日里所见的校服已经换掉了,换上了另一件黑色的长袖,宽松地挂在身上,遮住了昨天手臂上的伤。

裴时璟站在门口,一手横起,握住门把手,背着客厅的灯光,垂眼看她。

阮嘉梨还处于愕然中,嘴半张开,怔愣着对上他的视线,半晌没说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里,“唰”一声。

声控灯灭了。

楼梯间重归黑暗,把阮嘉梨罩住,只留下少年身后的光源。

灯光从他身后来,给人镀上一层浅浅的白边。

有那么一瞬间,阮嘉梨差点觉得,他又要回归成最开始那个白衬衫穿得妥帖的优等生了。

不需要她猜测他今天会不会来上学,不需要她冥思苦想裴时璟为什么不再跟她讲话了,也不需要放学后去老师办公室,再给他带一张试卷。

他就是很好很好的。

就是站在阳光下,站在所有人都在仰望的礼堂舞台上,永远坦然,永远明亮,永远光风霁月。

然而他没有。

阮嘉梨无意识后退一步,脚步声惊醒声控灯,“啪哒”一声,灯光骤然亮起,让她眯了眯眼。

眼前的裴时璟还是那个只是短暂地穿了一瞬校服,就回归到自己的黑色长袖,背着光,神情冷漠淡然,用挑眉询问她有什么事的少年。

“……我来送试卷。”阮嘉梨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卷子。

裴时璟视线下移,沉默了几秒,最后往后退开一步,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淡声道,

“进来吧。”

-

“张老师说希望你能把这张试卷写完。”

阮嘉梨坐在餐桌的一张椅子上,把试卷摊开,放在桌上。

裴时璟在身后倒水,并不说话。

他背对着她,水声咕嘟咕嘟,停止后,窸窣两秒,又是一声玻璃杯落在桌上的声响。

清脆悦耳,干脆利落。

阮嘉梨抬眼,看他骨节分明的手离开玻璃杯。

清澈的水液还在杯子里晃动,他便收回手,带起一阵风,掠过她耳畔,站到了另一侧。

裴时璟还是没说话。

阮嘉梨坐在餐桌旁,他从身后绕过她,站在她旁边,并没有坐下。

但她能感知到他在看她。

或是……在看桌上的试卷?

她难以确定。

阮嘉梨垂着头,指尖放在椅子边,攥着校服裙摆,蜷了蜷。

几秒后,她伸出手,指着卷面上,没话找话道,

“这朵花……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终于也有理由,顺理成章地抬头看他。

裴时璟确实是在看她。

站在她身侧,不到一分米之隔,脖颈微垂,垂眼看她。

瞳孔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许是背着光的原因,阮嘉梨觉得他的眼睛好像是一片深渊。

对视的几秒里,仿佛人处在风暴漩涡中心,波浪无声,随时都会被吸进去。

裴时璟垂眼看了她片刻,神情平淡,毫无波动,直到几乎快把阮嘉梨看得败下阵来,才移开视线。

目光掠过她伸出的指尖,略一停留,落到那朵花上。

停顿几秒后,他拉开椅子坐下。

“随手画的。”

“……噢。”阮嘉梨应了一声,收回视线,感知他坐下来时带起的一阵轻微的风,静了片刻,才又问,

“你今天……为什么来学校?”

裴时璟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问“你为什么不来学校了”,没有问“那天在巷子口你在做什么”,也没有问“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秉持着一个同班同学的、遥远的、在安全线和分寸感之内的立场,问,“你今天为什么来学校”。

好像那些并肩而行的从前,大家一同都忘掉了一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怎么现在这么烦躁。

一股郁气从心底直升上来,把心脏压住,沉甸甸地往下坠,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裴时璟看了她几秒,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写这张卷子是吗?”他问。

声音冷淡,吐字短促,毫无波澜。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

阮嘉梨顿了几秒,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不写也可以的,我只是来送试卷的。没有什么别的事。”

阮嘉梨边说,边侧身去拽书包带子。

裴时璟不太欢迎她,她走就是了。

何必摆那么一副冷漠的嘴脸。

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阮嘉梨想。

刚把书包从另一个椅子上拽过来,想要起身说道别的话,裴时璟就倏然抬手。

骨节分明的手扣住纤细的手腕,指节收缩,攥得很紧。

几乎把阮嘉梨攥得一个踉跄,根本无法离开椅子分毫。

皮肤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顿住了。

那速度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似的。

肌肤仿佛从赤裸相触的地方开始发烫,一片沉默里,两个人迟钝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动。

一抹绯红不受控制地挂上她耳尖,阮嘉梨张了张嘴。

一句“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划破了这份暗流涌动的沉默。

阮嘉梨像忽然回神似的,猛地往回收手,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禁锢中抽出来,期间手背擦过他掌心,引起更大范围的接触。

转瞬即逝,但确确实实是接触。

她腾地起身,从书包边上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指腹划了两三下,才成功接起。

“喂,妈妈。”

阮嘉梨背过身去,小声接起电话。

她声音轻柔,背对着他,轻声应着家里人的询问。

而裴时璟坐在椅子上看她。

看她绯红未来得及消退的耳尖,看她脸颊后知后觉地爬上红晕。

校服衬衫在她身上略显宽大,迎着光,略微发透,能隐隐看见腰肢的轮廓,还有内衣偏粉的底色。

校服裙摆被坐得略微发皱,悬在膝盖以上,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还有那点未能痊愈的伤疤。

细小的一点,在白皙的大腿后侧泛着粉,并不明显,隔着一段距离望去,像是一朵朦胧的花。

试卷上的那朵花还明显地落在空旷的纸面上,晃在他眼前。

像昨夜他隔着一扇窗,望见她白色睡裙下,起伏微红的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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