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萧玉琴却是精神奕奕,仰面望着天上的月亮,唇角微微弯起,顺手踮起脚折下头顶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把玩:“是,我可是觉着,咱们那位二师姐,很是不简单呢。”
沈流烟虽然不明其意,却也无力再过问,隻默默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飞瀑
白溟疑惑着慢慢展开刚刚才被送来的信, 本以为是哪个朋友书信一封以作问候。然一看到信上凤祈宫的纹饰,面庞便陡然一红,忙抓紧了信纸往自己房中去了。一路上心跳得厉害, 亦想不通为何江灵殊会突然寄了信来,更猜不到对方会在信上说些什么。
只是他更没想到, 寄来这封信的人会是灵衍,而非江灵殊。
信上寥寥数语, 并无什么特别的话, 有的只是对那日比武大会一别后的问候, 捎带提了下二人的比试之约,以及她与江灵殊的近况, 如此而已。
虽然这信来得突然,但信上话语字字朴实亲切, 似是真把自己当作了朋友看待,白溟亦心有所动,便提了笔打算回信一封。
说起来,那时为何会觉着她有些面熟呢?他正欲落笔,突然想起这么一层来, 亦记起自己当时本有心要弄个明白, 但没料想比武大会后回了山庄中便又被分派了许多事,一时搁置下来,便就这么忘了。
灵衍的这封信既让他重新想起,现下又无它事, 他便起了身, 在屋中缓缓踱步思索起来。本是久想无果, 一抬眼望见墙上挂着的那副稚子图,即如灵光一现般一拍手心, 向画缸中翻找了一番,最后抽出一卷用赭色丝绢裱好了的画。
解了捆画的流苏长绳,他将那幅画徐徐展开,随即情不自禁地轻声叹道:“好像。”
画上是一个穿着胡服的女孩子,看起来与灵衍正是一般的年纪。手中握着一把横笛,眉眼含笑,玉肤红唇,双眸含露,生得极美。如墨的长发系成一条条发辫散在肩上,串着宝石珠子,腰间还别着一把镶金嵌宝的匕首,富丽贵气之余亦为容色增了几分华光,一看便知身份非同常人。
白溟隻记得这幅画为表兄白泓所赠,至于他是从何处得来亦不十分清楚,但隻觉画上人越看越与灵衍相似,再一想对方琥珀色的眼瞳与明艳深邃的五官,心中暗暗想道:难不成灵衍师妹是西域人?可她却也不全似西域异族的相貌,到底还是更像中原人些……
想来想去,他面色一红,觉得自己这样背后揣测他人实在不妥,于是卷了画重新收好,心中想着若有机会,或许有一天能当面问了解惑。
晨光初醒,江灵殊刚一走出屋外,便被耀目的阳光照得以手半遮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却仍旧是皱着眉头难以向正前直视。
“你今日穿得好生单薄啊,”静垣提着食盒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衣袖,又故作神秘道,“今早可是有些值得吃的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单薄吗?江灵殊沉默着看了眼自己外披的素纱衣,比起前几日还着罗衣时确实可称单薄。但自立夏之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热起来。她本就惧热,偏偏这里还正对着艳阳,未免中了暑气,也不得不如此。
“嗯……我想想,”江灵殊看着静垣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扫了她的兴,“笋干包子?”
静垣立刻得意地摇了摇头。
“腐皮包子?三鲜包子?糯米烧麦?炙肉糕?银耳红枣粥?糟鹅掌?炖肘子?”她每说一样,对方便脸色沉下一度且摇一次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大声叫道:“猜得越发离谱了,哪有人一大早上就吃糟鹅掌和炖肘子的!”
“这么多吃的东西,我哪里能猜得到嘛,”江灵殊好声好气地道,“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
静垣本就是个藏不住宝贝的,早已等不及说与她知,一把打开食盒:“是黄瓜!”
江灵殊愣愣地瞧着食盒中那几根青翠的黄瓜,随即放声大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还以为,是,是什么……”
“哼!”静垣皱了眉鼓着嘴,气哼哼地将黄瓜放入篮中,又将篮子浸在瀑布下的潭水里,“你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瓜果无甚特别,一会儿日头毒起来自然知道自己浅薄。”
江灵殊心中好笑,走过去一瞧,故作恍然状道:“原来是用这个法子冰了果蔬消暑,你果然聪慧,连我竟也不曾想到这种好主意呢。”
“那是自然,”静垣听了心中十分受用,得意洋洋道,“不仅是蔬果,将盛着饭食的碗放进深盘里,再在盘中舀上潭水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不能太过,否则贪了凉大夏天里烧起来可就不好受了。喏,给。”
二人一同坐在潭边啃着黄瓜,被潭水冰镇过的果肉渗出沁人心脾的凉意,身后氤氲水气又格外清凉祛暑。江灵殊探头向屋前望了望,但见灼日金辉将大地填得一丝阴影也无,不由倒吸一口气缩了回去,推了推静垣道:“这附近,可有什么阴凉之处的空地可供练武的?”
静垣嚼着黄瓜含糊不清地答:“有有,就是,就是凌霄君屋前那块地方。在竹林子里,自然阴凉。”
“那还是算了,畏寒怯热本也不是习武之人的光彩事,怎还好意思为这个去打搅师父。”江灵殊泄了气,突然想起自己插下的红梅花枝也还在日下晒着,忙奔到屋内取了个箩筐放于地上,又折了根长树枝撑起一边,遮蔽在红梅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