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也提前打开了,温暖舒适的空气从房间里流淌出来,好像冬天已经彻底结束。
俞洲站在门口,许久没能迈进去。
他在洗衣店的房间只有这里四分之一大小,全部家具加起来不过一张木板床、单人桌椅、与床连在一起的小小衣柜,但那已经是他住过最好的地方。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按照我的审美准备了,”徐晓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有不顺手的地方你自己再布置布置。”
俞洲好久没回话。
徐晓风偏头去看:“哪里不合适?”
“……没有,”俞洲回话的声音有些哑,“我很喜欢,谢谢。”
徐晓风笑道:“那行。你先整理一下,到饭点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我们在家做吧,”俞洲说,“搬家后的第一顿饭,我想在家里吃。”
徐晓风立刻道:“先说好,我只会煮鸡蛋。”
俞洲右手还紧紧捏着行李箱把手,听到这句也笑了起来,温声道:“没关系,我来做,顺便教教风哥,毕竟这个房租看起来不便宜。”
徐晓风重新披上外套,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俞洲一人,让他可以自在地适应一下:“我去买菜,你慢慢收拾。”
……
晚上,他们在自己家里做蒸鱼。
鱼蒸上之后,俞洲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他切土豆丝。
两人都穿着家居服,松散地站在砧板前。徐晓风一手捏着刀柄,一手摁着土豆块,半剁半切,看得俞洲胆战心惊,半分钟就忍不住叫停。
“要用手指的指节抵住刀面,拿刀的手不要那么用力……算了,我带着你切一下。”
俞洲正要去握徐晓风的手,后者拿着刀迅速后退半步:“别,我过敏。”
“什么过敏?”
“皮肤接触过敏。”徐晓风说得很认真。
俞洲低头,看了一下身边人如玉般的手指,忽然感到极为可惜。
他第一天给徐晓风当老师,就这样没有任何抵抗力地选择了放弃,道:“没关系,老师切得特别好,下次再慢慢学,这次我先来做。”
徐晓风不太好意思地把刀递过去:“哦。”
俞洲接过刀,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咚咚咚切好了土豆丝,半个小时后,两菜一汤热腾腾上了桌。清蒸鱼、清炒土豆丝、黄豆猪脚汤,都是家常又营养的菜色。
徐晓风盛好米饭,俞洲解掉围裙,两人围着小圆桌坐下。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徐晓风搬过来差不多半年了,还是第一次在家里正儿八经做饭。
外面天刚刚擦黑,房间里被空调吹得很暖和,他们甚至出了一点汗,一切气氛都恰到好处。
两人举起各自的汤碗,像干杯那样轻轻碰了一下。
“乔迁快乐,”徐晓风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云姐、对你、对我,都是。”
俞洲端着汤碗。
他仍然感到不太真实,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汤里的倒影,只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太美好,像这汤碗里的镜花水月。
“俞洲?”
俞洲低下头,把倒影喝进肚子里,然后抬头朝徐晓风笑:“今后还请老师多多关照。”
兔子
俞洲的厨艺非常厉害。
徐晓风胃不好,自己又不会做饭,大部分时候都是随意对付一下,但今天这顿饭之后,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由奢入俭。
蒸鱼又嫩又鲜,火候差一分钟都做不到这么完美,猪脚和黄豆炖得软烂入味,口味特别照顾了他,清淡得恰到好处。土豆丝更是根根分明,又香又下饭。
吃过饭、主动洗完碗,徐晓风靠进沙发里,饱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有室友的感觉似乎远比预料的好。
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俞洲已经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背心,蹲在电视机前修理一直有滋滋声的音响。
“老师,音响插头有些接触不良,”他背对着徐晓风搬动音响,平日里看着消瘦的肩膀绷紧,显露出流畅精干的肌肉,“要把线换一下。”
徐晓风的目光落在他肩头,尾音懒洋洋地拉得很长:“好,明天……”
俞洲回过头去,看到平日里绅士优雅的徐老师半躺半靠地窝在沙发里,唇色红润,刚洗完的头发格外柔顺,目光困得发飘,像一只吃饱喝足又顺好了毛的大猫。
看起来比挑剔的俞若云好喂多了,他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俞洲将音响放回原处,跟着坐进沙发里,与沙发的主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动了动鼻翼。
还是上次的柠檬味洗发水,混在檀香味里面。
“困了就去睡觉吧,把头发吹干,”他的视线瞥到徐晓风白皙的脚背,只敢看一眼,“明天还吃鱼么?”
“吃。”徐晓风直接忽视前半句,立刻回答最后的问题。
说完,他自己感到不太好意思,又笑起来:“你明天是不是有兼职?”
俞洲翘起嘴角:“请假了,我跟领班说这周末要搬家。”
“周末休息一下挺好的,你们学业压力很重。对了……”
徐晓风想起什么,伸出一只手,拉开沙发边的五斗柜抽屉:“零花钱我都会放在这里,你要买什么东西直接从这里面拿。”
俞洲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一大叠红红绿绿的现金,至少有五千块以上,就这么乱七八糟塞在抽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