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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尔森转动僵硬的脖颈,他看着推车上破烂的白布,以及白布下曝在天光里的玻璃瓶,那玻璃瓶与盛着培休骨灰的玻璃瓶一般无二,只是颜色要艳丽一些,像是那些贵妇们用的精油。

“我将我的钱财与家人托付给你。”

尼克尔森拖着沉重的腿走了过去。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们。”

他机械的掀开了白布。

“交给你是我最放心的决定。”

他拿起了一个玻璃瓶,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心脏,大动脉的断口平齐,跟着他的手一块儿颤动。

尼克尔森再次看向玻璃那边的光亮,他看着那个躺在花丛里的精灵好像在笑,这个世上有太多的阴差阳错,每一次的错过都是一个遗憾的源头。

暴风雨的前奏是晴朗的天,愤怒到极致也不会歇斯底里。

尼克尔森将玻璃瓶放回推车上,慢慢走去了玻璃窗边,鞋边就是托特那张包裹肥油的脸,但他现在顾不上托特,他抡起绅士杖,用尽全力向玻璃砸去。

这块玻璃要比窗子厚上不少,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砸出一个一人宽的洞,尼克尔森抬腿跨了过去。

玻璃碴划破了衣服,甚至在身上留下了划痕,但尼克尔森似乎没有察觉,他走到手术床边,轻轻将沉睡的小精灵抱起。

即便缺了块头骨,也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即便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和好,也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你可以把他和库珀葬在一起,”托特医生声音嘶哑,血沫不断在唇边堆积,“不过这些标本你不能带走,我需要正常健康的内脏来做对照。”

尼克尔森闻言身体一顿,他回过头去,冷眼望着对面的黑暗。

雨时大时小,风却始终不停,洛加将罗勒搬回屋里,又将阳台的门关好。

他将餐具洗干净,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从一刻钟前他就开始心慌,慌的他根本坐不住。他在屋里来回的走,一遍遍的看向挂钟。

明明是冷天气,可洛加却闷得透不过气来,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但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烦躁。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我为他骄傲

往昔变幻成梦,汇成蛛丝,织成了一张难以挣脱的网,这张网将尼克尔森紧紧包裹,覆盖口鼻,令人窒息。

眼前是一片黑暗,前路长的像是没有尽头,尼克尔森拖着巨网艰难行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片光亮。

尼克尔森浑身一颤,倏地睁开眼,那张巨网猛然消散,光亮闯入眼底,刺的他眼疼。

他眨了眨眼,待到适应这片刺眼的光,才发觉这光其实也没他想的那么灼目,一个白花花的灯泡挂在天花板,只亮了灯周一圈,四角都是暗的。

窗外也是暗的,屋里寂静一片,连雨声都听不见,窗帘大敞着,偏偏头就能瞧见警卫室顶上的那盏灯,高耸的梧桐连成一片黑,风还未消,树林如鬼影。

玻璃是干净的,雨应当停了很久了,尼克尔森也躺了很久,他像是才挣脱了窒息,如同溺水的人露出水面,他喘气很急,眉头紧锁,他人是醒的,但思绪还沉在方才的梦里。

或许是今日的情景与十几年前太过于相似,尼克尔森在梦里回到了过去,他也是像今日这般愤怒,不顾众人阻拦上了红楼顶楼,只是那天是个大晴天,尼克尔森还记得,那天正好是耶诞夜。

到处都是热闹的,尤其是柯钦诺尔镇,满镇子的彩灯可谓是彻夜不灭,就连研究所里都是一片欢腾,节日的气氛驱散了病气,没个病房门口都挂上了耶诞花环。

只有尼克尔森脱离于热闹之外,他挟着疾风骤雨,一脚踹开了托特医生的办公室门。

尼克尔森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愤怒,那是托特博士过世不久,出殡的时候尼克尔森给博士抬棺,轻飘飘的棺椁让他不能不起疑。

果不其然,里面是空的,虽然挖人坟墓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不齿,但尼克尔森若是不挖,说不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上红楼,就是想要讨回博士的尸身,还要为这场掩人耳目的葬礼讨要一个说法。

那时候的托特医生还没有现在这么胖,但那个笑模样却是一成不变的,尼克尔森与他对峙了很久,但托特始终不承认葬礼的虚假,直到一名小医生抱着一堆试剂,冒冒失失的跑进来。

尼克尔森就像是一下子抓住了脑中的灵光。他猛然推开小医生,一把将办公室的门摔在墙上,走廊尽头有一间敞着门的屋子,里面的光落在地上,明暗分割。

他冲了过去,却在门口倏然停下,他扶着门框不敢再迈一步,没来由的巨大恐慌快要将他淹没。

身后传来一串平缓的脚步声,鞋跟磕在地上,听着是如此刺耳,尼克尔森回头看见在昏暗中走来的托特,他似是被人推了一下,快步走进了那扇门。

房间不大,四周没有窗,房顶上嵌着无影灯,灯光聚拢,投在房中央的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

尼克尔森的影子还拖在门外,他看着那个玻璃皿,蓝色的液体中泡着一个他熟悉的人,尼克尔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这时托特医生正巧来到门口。

那是尼克尔森第一次与托特医生发生冲突,他险些将托特打废,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将他二人拉开的,尼克尔森只记得有人在他后颈打了一针,醒来时与现在一样,眼前也是一盏不太亮的灯,以及明暗交错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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