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前站着一个孩子,背带裤,贝雷帽,手里拿着一个风车,也同培休一样笑的没心没肺。
孩子的风车似乎在转动,隔着照片可以听见风声,尼克尔森眯着眼睛,盯着照片瞧了又瞧,片刻后他恍然一顿,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年龄更小一些的阿贝尔。
认清了人,尼克尔森倏地笑了一下,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缘分,不叫他和培休因生死相别。
他放下了照片,和信一起妥帖收好,接着他摇了摇洛加把人叫醒,看着小家伙睡蒙了魂,他收起满身戾气,极为温柔的亲了亲洛加的额头。
“快起床,我去给你做饭,然后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要去找你舅舅一趟。”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再通心意
雨下了一天一夜也不停,如刮刀推着颜料,将窗景融成一副暗淡的油画。
洛加睁眼的时候,尼克尔森已经拉开了窗帘,他看不清外面的景,只有晦暗的天光模糊的树影。宿醉重锤似的敲着他的头,一下下的震出嗡鸣。
洛加下意识的伸手,一旁的床单已经变得凉,冷意将他从绚烂的梦里拖出来,灰暗侵袭,这种落差让人心情很不好。
他揉了揉眼睛,敲了敲昏沉的脑袋,门窗都是关着的,但洛加还是觉得冷,他翻身下床找了一件厚实点的睡袍,系好腰带,一丝风都灌不进来。
门外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洛加找到昨夜被踢飞的拖鞋,左右脚都没看清,趿着鞋就去了厨房,尼克尔森不知何时换下了睡衣,正站在流水台前切着牛排。
他的手艺有长进,牛排不会糊了。
马甲裹着他的腰,笔挺的西装裤将腿修的很长,他手拿刀叉,手腕轻轻用力,牛排乖顺的分开,像是一件艺术品。
阳台的门开了一丝缝,风吹的很急,罗勒险些折了枝叶,冷意灌注头脑,将身上最后一点燥给吹散,洛加猛然一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
“尼克尔森,”他缓步迈向厨房,鞋跟拖在地上,“我好渴,有没有水喝?”
也不知道是尼克尔森太了解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洛加话音刚落,尼克尔森立马递过来一杯水,那水温温热热的却不烫手,一口下去,柠檬香留于唇齿,暖意便从胃部辐射蔓延。
洛加伸手夹出柠檬片,舌头一勾,卷进嘴里,他将杯子洗干净后放在橱柜里,接着朝着尼克尔森笑了一下,他说:“谢谢。”
声音都是扭曲的,尼克尔森偏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拧成一团的脸,刀尖划过叉子,他撑不住笑出了声,他放下刀叉捏了捏洛加的脸,笑问道:“不酸吗?”
洛加点点头,横着脖子将柠檬片咽了下去:“酸,”他酸的牙都跟着抽筋,“可是我嘴里很淡,没什么味道,就想吃点重口的东西,但我没想到会这么酸。”
“柠檬哪有不酸的,”尼克尔森给他重新接了一杯水,“少喝一点别占着胃,赶紧来吃饭,你这两天吃饭太不规律了。”
洛加双手捧着水杯,乖巧的跟着尼克尔森去了餐厅,他拉开椅子乖巧的坐着,用叉子叉了一块牛排,压下去了口中的酸。
唇齿生香,洛加细细的嚼着,在他去叉第二块的时候倏然停下了手,牛排就在叉子边上,可他怎么都叉不起来。
“怎么了?”尼克尔森洗干净了锅,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洛加僵硬的回头,撞上尼克尔森的目光,他突然涨红了脸,叉子也拿不稳了,当的一声掉在盘子上。
尼克尔森不解,他三两步走过来,摸了摸洛加的额头,毕竟小家伙昨夜就又热又燥,他怕洛加是真的有什么不舒服地方。
额头不烫,身上也不烫,只是脸有点红,这让尼克尔森放心不少,他刮了一下均价的鼻梁,说:“不舒服的话要说,我要去找你舅舅,正好带你去红楼。”
尼克尔森的声音入水般灌入耳朵,洛加想躲开他的手,但僵硬的腰却把他钉在原地,他低着头,藏起满面红晕,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下一刻猛地把脑袋埋进了掌心。
挂钟敲响,碎了雨声。
尼克尔森霎时了然。
他撤回手,靠在桌边,双臂抱胸看着洛加绯红的脖颈,眼中里掺杂着戏谑的光,他忍着不笑出声,却也做不出正经样。
“这是想起来了?”
尼克尔森的声音从头顶来,混着雨声,像是宣判死刑的圣谕。
“嗯,”洛加闷闷的应了一声,白发遮盖的脖颈愈发的红,“想起来了。”
醉酒的洛加和清醒的洛加完全是两个人,昨夜模糊的回忆在柠檬与牛排中变得清晰,激发出残余的红酒味,宿醉还没彻底消散,挂钟的指针好像在脑子里跑,一下下落出清晰的脚印,无一不提示着洛加昨夜的荒唐。
“我就知道,你一觉起来绝对觉得丢脸,”尼克尔森戳了戳洛加的发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发旋,“你这算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
他说一个字,洛加的脖颈就红一分。
嘈杂的雨扰乱思绪,克制的挂钟却又让人清醒,洛加骗不了尼克尔森也骗不了自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但他不敢看人,只盯着面前的牛排说:“真话,我不撒谎。”
说完又恢复了沉默,余光盛着尼克尔森的衣袖,他有些坐不住了,慌乱的像一个要奔赴刑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