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
但是她没有,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理由能去把苏以冬当做任何一个人的替身,她更多的还是喜欢苏以冬带给她的那份她向往的美好。
苏以冬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
可是为什么,要欺骗她呢?
她从监狱里出来,像个浑浑噩噩的提线木偶。
苏以冬已经在车外等了很久了,见她这个模样,感觉不太对劲,立刻迎了上去。
“安然,你怎么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伸出的手被锦安然一把推开。
推开的力气很沉重,带着浓厚悲伤感的沉重。
她护着锦安然跌跌撞撞地走到车边,即便锦安然后续再怎么推开她,她也强硬地去搀扶。
两人的脚步像是陷进了沼泽,每一步都踩空,虚假的不切实际。
到了车边,锦安然支撑不住自己孱弱的身子,靠在车门上,转过身,抬起头看她。
当阳光将锦安然的面庞照亮时,苏以冬才看清她的面色。
哭得红肿的双眼,死死咬住的牙齿,比她见过锦安然任何模样都要难看。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锦安然眼神变得凶恶,抓过她的衣领,扯着沙哑的喉咙,厉声质问她。
“苏以冬!”
“你叫苏以冬……对吧?”
“过去十年里,我被各种各样的人欺骗过,都无所谓,可没有想过,连你也会骗我。”
“苏以冬,你告诉我,你正在不断补偿着的爱而不得,究竟是谁?”
“你曾经喜欢谁?你现在在爱谁?你正在不断补偿着……谁?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谋划好的吗?你要瞒着我多久?苏以冬!”
语气衬着秋日的寒风,如同阵阵钝刀,生硬地砍在血肉上,声嘶力竭,凝聚成一股破音的嘶吼。
“你回答我!”
破雾
锦安然在苏以冬的印象里,其实是非常不容易哭的类型。
除开被感动到哭之外,她因为痛苦或者失望这种负面情绪而落泪的情况,基本没有出现过。
十年前,锦安然曾孤零零地站家门外,手上攥着画纸,不停地颤抖,那应该是害怕吧?
苏以冬听到了隔壁的怒吼,在猫眼里偷偷看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听锦安然的哭声。
一个女孩子,金钗之年,遭遇如此重大的打击,却仍旧能够忍住泪水。
那是苏以冬在十五六岁时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锦安然在她的心中,变成了一颗晶莹无暇的夜明珠。
坚韧地发着光,可内心其实十分敏感脆弱。
苏以冬想要保护她,如同锦安然现在扑在她怀里痛哭这般。
回过神来时,自己衬衫的胸口已经被泪水浸染湿透,锦安然的哭声仍然没有停下,甚至愈发严重,抽鼻子的哽咽十分频繁,每抽泣一下,苏以冬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会有种后知后觉的疼。
“对不起,安然……”她被锦安然反压在车门上,想要轻轻挪动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只能伸出手,再次放到能让锦安然安心的地方。
她的后颈。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受够了!如果对不起有用,那我所受到的痛苦,所受到的欺骗,可以一笔勾销吗?”
“到底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啊……”
锦安然歇斯底里。
“锦天雄也好,唐素馨也好,你也好,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锦安然此刻很混乱,很矛盾,她既不想靠着苏以冬太近,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离开苏以冬。
她知道自己恨的不是苏以冬,她恨的是那个弱小的,无法从往事中脱身的自己。
可她不想抛弃这束光……
苏以冬沉默了一会,左手轻轻在她后颈上抚摸着,尽可能让她哭得不再那么痛苦:“锦安然……我其实都知道……我其实都知道。”
“在我十五岁迷茫的时刻,我的世界满是荒芜,我曾认为自己会因为特殊性而被流逸一生,可是命运却让我遇到了你,于是在我心中那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只有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我们那个时候的相逢,是如此的短暂,后来我们分别,我想要遗忘你却是如此艰难痛苦。”
“是我用那种可悲的距离感再欺骗你,可我不敢逃避那种感情。锦安然,你只要知道,我爱你,这很确定。”
“我爱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从乍见之欢,到久处不厌。”
直到萧瑟的风吹来,苏以冬在自己的呢喃中,感觉到面颊上有股很疼的凉意,恍然发觉自己也哭了。
“你别哭了……”锦安然抬起头,看见她的眼里也充溢着泪,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疼。
她激动地伸出手,去抹苏以冬脸上的泪。
两双泪眼朦胧,暧昧柔情之中又像是在互相伤害着对方。
爱到情深处,恨也到情深处。
“你也别哭了……”苏以冬轻轻地松开手臂上的力气,将她脱离自己的怀抱,“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平时偶然还会有眼神交流,现在两双通红的眼睛谁也不去望着谁。
可是苏以冬能够感觉到,锦安然很虚弱,她的身体在抽搐,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正在不断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