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苏御丞连上几道折子,也没激起一点水花。
刚开始大家以为璃榆只是为君后一事忧心,可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了见到璃榆,有些言官就差撞死在宣明殿外。
最后得到的旨意也只是若真撞死了,便将人厚葬。
折寿
今年的京都初雪来的格外晚。
连着下了四五日,宫墙上、屋檐处,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宫内其他嫔处妃还是一如既往,唯有宣明殿死气沉沉。
胡太医为了能让南清醒来,日日将自己埋在医书里,如今鬓边都生了许多白发。
临近年关,因为南清昏迷,璃榆罢朝,苏晚意不敢擅动。
这日来请示除夕宫宴事宜,话刚开口,就被璃榆用“随便”二字给直接打发出来。
瞿嬷嬷日日都会抱着穗安来偏殿让璃榆抱一抱,顺带再劝解几句。
哪怕知晓无用,也还是会试一试。
穗安每日来都会哭,璃榆只顾抱着她,坐在床头,说着重复的话。
“清儿,穗安又长大了些,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哭。”
“穗安长得很像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璃榆一人的自言自语。
“穗安她好像不喜欢我,每次我都哄不好她,唯有放在你边上,她才能好些。”
“清儿,你能不能别跟我置气,睁开眼瞧一瞧我好不好。”
“今年已经下了初雪,和那日温泉别院时一样好看,就是清儿没有作陪。”
说累了,就将穗安放在南清身侧,她则轻轻趴在对方的怀里,细细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仰面躺着的南清,带着略有温度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湿了软枕。
璃榆起身准备将穗安抱走,发现了泪痕,一时愣住。
而后也顾不上穗安,着急忙慌的出去,让候在外面的人立马去叫胡太医。
之筠与胡太医一路小跑来的宣明殿偏殿。
进殿后,气都没喘匀,就被璃榆强行拽着去给南清看诊。
“君上,娘娘这是要苏醒的迹象。”
胡太医的语气带着激动,连带着璃榆眉宇也有了愉色,“当真?”
“容老臣再去改改方子,下两剂猛药,不过是药三分毒,一旦给娘娘喝下去,许是能醒,但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还请君上三思。”
胡太医说的很隐晦。
人能醒,但会折损阳寿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怕直接被璃榆一气之下给砍了。
“不可逆的损伤是为何意?”
听了前半句话的璃榆,被兴奋溢满了头,但听到后面的话,立刻恢復理智。
“回回君上,娘娘自入宫出事后,就不再是常人之躯,先前虽然被柳太医养了回来,但娘娘又经历产子,亏损厉害,如今又吸入过量浓烟,这一个月以来,清肺若再下猛药,恐恐不能享常人之寿命”
“你说什么——?”
璃榆拎起胡太医的衣襟,周身戾气四散,吓得他慌乱地不知所措,吞吐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胡文广,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璃榆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清儿怎么就不能享常人之寿呢?
她明明已经放人出宫,让虞榷给治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太医一直没有出声,她最终还是无力的将人松开,颓然道:“你先去下去将药配好。”
随后一步一步挪到床榻旁,她忽而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那日她为何不坚持到底,一直陪着对方,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的清儿,是不是就会没事。
亦或者早早将人放出宫去,是不是也不会出现如今这副情形。
“哇哇呜呜!”
穗安躺在南清身侧,挥舞着小手,开始哭闹起来,璃榆连忙将她抱起,努力去逗哄对方。
见哭的越发厉害,她隻好抱出去交给瞿嬷嬷,免得哭久了会吵到南清。
胡太医配好药,便病倒了,硬生生被吓病的。
后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多日来陪同他一起研製药方的李太医。
李太医将熬好的药端去宣明殿时,手都是抖得,在偏殿外踟蹰半晌,也不敢进去。
就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毕竟君后娘娘昏迷的这一个月以来,宣明殿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一个不小心,轻则挨训,重则打板子。
若不是有瞿嬷嬷规劝着,恐怕就是直接被打杀,女君估计也要坐实了暴君名头。
“你搁那儿要进不进的,是等着吾请人抬你进来不成?”
李太医腿吓得发软,慌忙跪下,“微臣不敢。”
随后是半跪着爬进去的,将装着药碗的食盒呈上,颤着声音,“这这这是微臣与胡太医还有徐太医等研究的新新方子。”
璃榆先将南清扶起靠在床头,而后才端起药碗,用汤匙一点点将药给南清喂服下去。
有些药汁从嘴角溢出来,她很是熟练的拿起软帕擦拭干净。
“清儿喝完药,什么时候能醒?”
李太医双手贴地,将头埋得极低,“微微臣也不知。”
“罢了,你先出去。”
“微臣告退。”
如蒙大赦的李太医迅速爬出偏殿,外面的寒风凛冽,他却出了一身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