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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92节

 

进城后得知洛阳世家已服膺新君, 严兰生的眸光不由大炯。

待他仔细探听前因后果,笑着低语:“温水煮青蛙,一桃杀三士, 兵不血刃,了不得。”

“你神神叨叨什么呢?”

谢榆这个武将没有那么多感触,命令副将领军去就近的城防营整顿待命,只留下几名近卫, 便要进宫向大将军述职。

严兰生好风度地抖开竹扇, 这该算是不吵不相识的两人如今多了并肩作战的袍泽之谊,他知道姓谢的就是这个脾气, 不以为忤, 与他一道进宫。

一人换乘马匹,过璇玑玉衡, 经御道凤阙, 来至宫门前。

禁军统领宋锏亲自迎出来,他见谢东德得胜归来, 自是喜悦,道过苦辛,道:

“大将军一早去洛河训练水师了, 不过女君在宫中,向她禀事是一样的。”

严兰生含笑揖手,风姿卓绝,“那便有劳宋统领领路了。”

“严先生客气。”都是在青州打过照面的老相识,宋锏对女君身边的这位毓秀人物记忆犹新。

他比手向宫门内延请,忍不住玩笑一句,“沈郎君如今被任命为从事中郎,那位傅郎君,除散骑员外常侍郎,严先生晚了一步哟——不过,有取下并州的实打实军功,严先生后来居上也未可知。”

严兰生才入城,对这些人事擢升还真不知情。

不过他知道大司马和女君尚未自立封号,还是一个挂着南廷的官职,一个称为女君,王非王,侯非侯,却稳踞北方共主地位。

他的主上尚不急躁,他作为臣僚,又怎会急于那一官半职。

严兰生随口笑道:“统领过奖了,功劳是谢将军与将士们的,我就负责动动嘴皮子罢了。”

几人且说且行,忽闻背后御道上传来马蹄声声。严兰生不回头不打紧,这转头一看,险些唬掉手里的折扇。

来者正是尹家堡尹真,只见他一身青黑衣袍,腰佩雁翎秋水刀,在马鞍上显得身量修长,坐骑后追随着几位同样不苟言笑的扈从。

尹真阙前下马,径向宫门走来。

严兰生的目光被太阳刺得有些定不住焦,不由自主先往尹真胸前游弋一眼,目光往上,不期对上尹真冷峻的视线。

严兰生心肝一颤,一身风度霎那尽丧,下意识往谢榆身旁躲藏。

退到一半,他又觉自己堂堂严半仙太过没出息了,便硬着头皮,走过去讪笑着打招呼:

“尹堡主,别,别来无恙,堡主何以至此?”

尹真看他一眼,语气平常:“大司马召我来京为子婴庆祝生辰,我便来了。”

他说着,又上下打量此子几眼,“倒是严先生在堡中休养没几日,便趁夜留书溜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尹家堡照顾不周。”

这个溜字用很极妙,严兰生不敢反驳,干干笑了两声。

宋统领适时上前,他先已收到大将军的嘱咐,与女君的这位义兄见了礼,即接引尹真入宫。

如此一来,便是三者同行。谢榆是个没有弯弯肠子的人,感受不到严兰生与尹真之间的暗流涌动,严兰生被夹在正中,同手同脚地向前,直眼盯着地上的影子,半晌憋出一句,“尹家老爷身体还好?”

尹真开始不语,严兰生以为他不愿搭理自己。行过太极殿外的石拱桥,方听尹真低声道:“舅

父上月已过身了。”

严兰生闻言,脚步猛地一滞。

他随军去并州近两个月,未听闻此事,忙凝望尹真神色,正色道:“兰生不知此事,请堡主恕罪。堡主……节哀。”

尹真垂下眼皮。

舅父的身子一直不好,他早知这一天早晚会来,反而是子婴托付唐氏商铺寻来有价无市的珍贵补品,硬是将油尽灯枯的舅父又多留了两个月。

舅舅此生最大的心愿——想亲眼看他穿一回喜服,也已达成,他老人家是含笑九泉的。

临终之时,他还念叨着子婴的好处,叮咛他断不可忘恩背义。

纵使舅父不说,尹真也分得清人心好歹,这辈子子婴但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绝无一话。

接下来的一段路,严兰生终于消停了。难为他巧舌如簧,也有这呐呐失语的时候。

宋统领带领几人来到东宫,一禀才知,簪缨正在西阁议事。

谢榆道:“文人议事,我一介武将插不上口,且莫打扰女君,我在此等候散会再进去拜见便是。”

尹真也不着急,东宫的掌事姑姑得知他身份以后,却不敢怠慢,将女君的这位义兄安排在龙大将军宿的殿宇邻旁,请他暂歇。

严兰生默默注视尹真的背影随宫人拐入御道浓荫,消失不见,方回了神,一个人畅行无阻地进了内苑。

门扉闭阖的西阁外,芭蕉成荫,有几名侍卫驻守。严兰生才登阶上去,隐隐便听见门里透出一道熟悉的嗓音:

“下官以为,察举制不如策举制。”

原来,北朝世家归附以后,废除九品官人法便势在必行了。而今北地与南朝的僵持还没有个结果,却不耽误治理淮水以北的疆域,西阁今日商议的,便是以何等新政选取人才。

卫崔嵬涵泳于玄儒两道之间,往来无拘泥,骨子里却还有保守的士大夫情怀,主张恢复汉时的察举征辟。

具体的举措便是利用各州太守令尹,寻访当地的秀才孝廉,不再以家世为凭,但凡有德有学者,皆可举荐至中书省。

沈阶却不苟同,这才有了严兰生听到的那句话。

按理来说,卫崔嵬德高望重,又是提携他沈阶的半个老师,沈阶此语,实则有些失礼。

西阁内寂静了一瞬,文僚们彼此交换眼神。

座上,簪缨穿着一身缟羽色家常纱襦袍,没有绣花纹饰,白玉簪珥,配月白腰绦,在盛夏天气里看着就沁凉。她听了沈阶之言,不动声色,指尖敲了下案上凉茶盏子的杯沿。

“何为策举制?详细说一说。”

卫崔嵬也笑着等待这年轻人的看法。

沈阶即从袖里取出一道奏疏呈上,在簪缨阅看的同时,他解释道:

“所谓策举,便是朝廷分科考试,以出题答卷的形式选取人才。譬如可以分为四书经义、利民国策、诗赋、算筹等科目。天下学子报名赴试,之后再请名儒耆老封名审卷,便能做到公平无假,一目了然。学子不必看出身家世、年龄容貌,但凭真才实学说话,朝中因材录取。”

有晋以来,这种取士的方法还前所未有,一时间阁内议论纷纷,簪缨不由陷入深思。

有人疑议:“也就是不论德行,唯才是举?”

沈阶道:“仁孝一字,是君子立本仁主治国的底色,以此为方略固然不差,然而这经久的说法历经数朝后,已演变成为了仁孝之名而仁孝,以致卧冰求鲤、埋儿奉母等等故事不绝于耳,广为传扬,此岂非虚伪矫饰之极?察举之官,风闻乡里贤事,怕失贤才便请为上宾,却也难以确保真伪,加上久而久之地方监察懈怠,或有裙带之事,更不可避免。”

他向上一揖,“女君,故阶以为,既然已废九品,不如改革到底,涤荡固弊,

开盛世太平之新风。”

盛世太平。

簪缨眸中神采流转。

这四个字,极重,却也极其激励人心。

她捏着卷宗,单看纸上之字,从来不如听沈蹈玉的铿锵言语,她直接问道:“然试题考试,也未必就能避免裙带之风,或有泄题作弊,如何?选拔出的士子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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