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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53节

 

此言一出,男人霍然射目看向说话之人。

他身后雇从尽失色。

从洛阳到济南,昼夜不歇一千里路,卫觎一路策马不歇,三日内便赶来了。

为了见她,他忍着没碰酒。到达济南郡的客驿,卫觎从水井中的倒影才看见自己的样子有多落拓,这才从一刻都不想耽搁的行程里挤出点功夫,澡面刮须,沐浴换衣。

他不能在分别一年后,满身臭哄哄地去抱他的阿奴。

在客栈的净室洗澡时,卫觎一直想象着阿奴看见他时,会是何等表情。她会像从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吗,还会不会偷偷地嗅他又狡黠眨眼。

他峻凛的脸庞便不自知露出微笑。

可卫觎从未料想过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道消息。

“主公!”卫觎面上无一丝神色,捏着陶杯的那只手背却青筋迭起,谢榆忙道,“坊间误传多矣,当不得真。”

“此事绝密,一般人不知。”那茶客侃侃而谈,“是我妻兄开酒坊,尹家堡定了一千坛女儿红,他驾车送酒进堡,见红绸满坞……”

五匹骏马风一样策出茶棚,扬起的尘沙糊了好信者一嘴。

茶摊老板过来收拾,却见桌上十几枚五铢钱的旁边,还有一堆破碎的瓷片。

“咦,这么结实的陶器,怎么坏了?”茶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冲向尹家堡的为首一骑,男人眼里积蕴着风雨欲来的黑翳。

尹家堡要办喜事了。

檀顺看着满院子的红绸喜字, 深觉不妥。

他不知缨姊是怎么想的,有了龙莽一个义兄还不够, 忽然决定要与尹真义结金兰。

结义便结义吧, 却又弄出这等结亲的阵势。

他当面和簪缨表达自己的不赞同,“姓尹的何德何能,阿姊何以用自己的名声做儿戏?”

“老人家如今沉疴, 没别的念头, 就想亲眼看着尹堡主穿回喜服。”簪缨耐心解释,“正好我欣赏尹堡主为人, 他也愿与我结为兄妹, 如今只是略加粉饰, 为着让老人家高兴一场。”

“没有这么省事的。”檀顺不依,“他要孝敬,找别人做戏就是, 为何搭上阿姊。”

簪缨无奈,若是尹真愿意将就,也不必拖到今日,在至亲病榻前仍不愿松口。

她能揣摩出几分尹真的心性,此人以女儿身行男儿事, 打从心底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男人,他此生不会嫁人, 而又不喜欢女人,自然也不会娶亲耽误其他女孩子。

当然, 簪缨不信整座尹家堡找不出一个崇拜尹真,也愿意配合做戏的女子。

但尹真又有他的骄傲, 甘心与之拜堂的人定得是个入他青眼的, 让他心悦诚服的。

“你倒是很自信。”尹真的内室, 二人说起此节,正在试穿大红礼服的尹真道了一句。

他这一生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僵抬肩膀,处处难受。

簪缨却是穿红穿惯了,连吉服都不必现做,直接从箱箧中挑出一件花纹繁复些的充当便是。

反正这回杜掌柜没有跟着来,旁人都劝不住她。

此时她便着一身海棠红的曲裾,松绾云鬓,冰肌雪肤,崴身倚着席垫坐,托腮看尹真试衣,随口说:“我从不自作多情,唯当仁不让。”

尹真闻言,眼色动了动。

自六岁那年,藏身箱底的他亲眼目睹阿母被胡人糟蹋而死,他便痛恨一切亲密关系,对男女之事,更感到恶心无比。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余生枕边,只会有刀。

但这个与众不同的唐娘子出现了。

当她坦然地提出与他结义为兄妹,并伪装成结亲时,尹真不能理解这个女子牺牲这么多,是为了图谋什么。

簪缨却只说了一句:“尹家曾被结义、结姻所叛,以致堡主不再相信任何缔盟,那么你我不妨就结义加成婚,请堡主看一看,这世上尚有守信之人。”

铜镜前,尹真转过身正视簪缨。

这样倾国倾城,又敢做敢当的女子,该是天底下男人都想求娶的对象吧。要他伪饰一场,确实只有如此人物,方配得上与他并肩穿那红衣。

“你当真想好了,愿意帮我演这场戏?”

天气渐热了,簪缨松垮地挽着袖管,露出白生生的腕子,“我都不怕,你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做什么。”

相处也没几日,她已经敢和尹真开这种玩笑了。

尹真不笑,道:“虽然此事只在尹家堡内部举办,不会传扬出去,但知道是假成亲的人,却不会知道我是——,所以这毕竟是成亲拜堂。将来你遇到意中人,他会在意……”

簪缨眸子轻轻一闪,满眼的不在乎倏尔化为柔软。

“他不会的。”

尹真第一次在簪缨脸上看见如此甜怡的神情,不像玲珑八面的一州之主,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他一愣,心道莫非唐子婴已有了意中人?

联想到之前关于大司马与她的传言,尹真若有所思。

不过尹真无意探问别人的私事,只道:“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在意的。”他很快加上一句,“我就是男人,所以我知道。”

簪缨但笑不语,眼里眨着细碎的光。

她的小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事事都肯依她的。

哪怕有那么一丝丝不高兴,她与他一说,也就好了。

“女子嫁回人,好像就蒙上了一层什么东西,就丢了自己的名姓脸面,剩下来箍守的,都是男人家的脸面。我偏不觉得,所以我不在乎,既是能力所及,又能令老人得偿心愿,不过敬一杯茶,拜一回天地罢了,礼教不能束我,有何不可为。”

簪缨正了正色,“义兄,我大抵很快要走,青州的事务,东西两郡有鸢坞的林成晖与峄山坞的沮滔,北方半壁,便托付给兄长了。你说的条件,我应了,我自己收拢的地方,到何时都是我自己说得算。”

她说罢,却见尹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禁问,“怎的了?”

“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尹真道了一句。

“你是个想要尽善尽美的人。”尹真穿着玄缘绛襟的新郎婚袍,英姿凌霜,却有些费解地注视簪缨,“尽善尽美,就会显得假。可你不假,但我有时候觉得……你存在得不真实。”

簪缨怔忡一刻,掩住眸子低笑,“义兄也听了昙清大师不知所云的禅语吗,倒把我说玄乎了。”

也是,尹真收回莫名的感慨。他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过这也因为他此前没遇到过簪缨这种不拿名节当一事,为所欲为的人。

他敛袖向簪缨一拜,“尹真承你的情。”

簪缨摆摆手,“说些实际的,堡内的丁籍粮储,我要过过目,没什么不方便吧。”

尹真:“……”

举行仪式之前,簪缨特意去探望了一回严兰生。

“我和捅了你一刀的人结盟,心里有疙瘩没有?”

严兰生仍在榻上静养着,这几日外头的动静他也都听闻了,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他苦苦一笑。

“罢了,你们惺惺惜惺惺,兰生这几滴心窝血,就算随份子了。”

他幽幽换一口气,“只是有一桩紧要,待大司马将来问起,女郎千千万万说清楚是你自己的主意,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第二下了。”

簪缨失笑,怎么人人都提起他……

她忍不住替卫觎正名:“他不是凶残刚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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