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 第97节
“我站在藏经阁的屋檐上,好似化作一只轻盈的雀鸟,飞出重重叠叠的宫墙,飞过碧湖长天,”她剖析着幼年的自己,叹了口气,“大千世界瑰伟神奇,皇宫太小了。”
“所以草木升灵出现的时候,我请求它选择我,”她指尖沾了一点山茶枯黄的碎屑,“倘若有朝一日,我的白骨枯化成灰,我希望它飘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而非埋入皇陵。”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蔺绮说。
“是啊。”
容仪章笑了下,又说:“但人都是贪心的,如果能一直活着,谁又希望死去呢。”
蔺绮点了点头,心想确实,譬如她,符道也要,剑道也要,雪河和梅山也都想修。
“能跟草木共感,知道天下草木所见所闻,师姐难道不觉得混乱吵闹吗。”蔺绮有些好奇。
容仪章说:“确实会,看得太多听得太多,会损害神识和寿命,所以平日里我基本不会用这道法技,只有需要的时候,我才会和世间草木共灵。”
温软的声音落下来,带着淡淡的笑意:“需要的时候?”
“譬如昨日,”公主殿下语气温和,“你离开后,容涯仙尊现身,和乌山大祭司打了一架,他们两个像是认识。”
容仪章知道自己想来问什么?
蔺绮垂着袖摆,轻拈了下指尖,她思忖片刻,尾音上扬,轻声重复:“乌山大祭司?”
“是。”容仪章颔首。
她眸中清光一闪,她刚刚提起容涯仙尊时,蔺绮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知道她离开后,容涯仙尊会出现?她和仙尊果真认识。
容仪章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把昨夜蚀金窟里的动静一五一十告知她。
少顷,眼前的红衣少女搁下杯盏,笑说:“师姐,我们打个商量吧。”
“出了秘境,我希望知道有关乌山的一切,过去,现在,将来,我都要知道,”蔺绮仰头,湿润漂亮的瞳孔映着璀璨昼光,她的语调轻轻软软,轻歌漫颂一般,“作为交换,我可以帮师姐活下去。”
容仪章刚刚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她松了一口气:“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遥遥抬头,问:“改了之后的生符和斛灵仙草一样吗,可以延续多少年寿命。”
蔺绮拿起鲜红氅衣,系在身上,她站在门口往回望。
正午的光影打在她莹白的侧脸上,红衣少女眉眼弯如月牙儿,清透水润的漂亮瞳孔里,流出些又甜又软的稚气:“师姐何必在意这些呢,只要我想,您就会一直活下去。”
听起来像是童言无忌的孩子话。
容仪章却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真得可以做到。
公主殿下怔在原地。
她想,蔺绮可真漂亮啊。
蔺绮并没有在这里多待。
她推开门时,看见蓝衣少年孤零零地转来转去,垂头耷脑的,活像一只孤独小狗。
江梅引和蔺浮玉让他喝茶,他也不去,就站在院子里巴巴望着木门,等蔺绮出来。
——又乖又可怜。
蔺绮出来后,少年故作漫不经心咳了一声,又恢复到素日高高在上清贵无双的模样,蓝衣袖摆轻垂,他拍了拍漂亮小猫的脑袋,慢吞吞道:“走了。”
蔺绮点了点头,和其他人告别,和少年一起离开。
琉璃台小道上,沿途栽了桂花树,清淡的桂香飘荡在空气中,蓝衣少年问:“去哪儿。”
蔺绮说:“出去找点吃的。”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原来之前那团黑雾就是乌山大名鼎鼎的大祭司。
乌山神祠的主人竟然是一只魔物,真有趣。
恍惚间又记起,她似乎是听说过乌山神祠的。
在她来临云宗之前,三年前,她问林守:“姐姐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林守拈着铜钱,随手摆了摆,摆出个卦阵,他语调散漫:“卦象说,他在乌山神祠。”
姐姐闭关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乌山神祠。
蓝衣少年注意到她在走神,不满地捏捏她的耳尖:“你在想什么。”
蔺绮摇摇头:“没什么,我们上街逛逛吧。”
这些事,姐姐既然没告诉她,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昨日闹出那么大动静,蔺绮近期不打算再做什么。
必然有人开始怀疑她了,单单监视她的人,她刚刚就发现了不下三个。
此后两日,蔺绮便同少年一起,在城中四处玩耍,顺便找找那只因为惧怕少年,而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雪白幼虎;空闲时,还不忘练梅山剑法。
这一日,日头初升,即使远在琉璃台,蔺绮都听见了城门口喧嚷吵闹的动静。
天边黄沙席卷,冷风萧条,又是一次魔潮。
少年耷拉着眼皮子,薄蓝色的瑰丽瞳孔中,染上些惺忪倦意。他揉了揉眼睛,霜蓝袖摆垂曳而下,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腕。
少年临窗站着,微仰头,望春水城结界外烧起的云霞,幽幽冒出一句:“昨天那条街还没逛完。”
蔺绮:“……”
蔺绮:“要出去拿分。”
少年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丧丧的,他撇过头:“哦。”
蔺绮确实要出去拿分, 但这在她心里,其实不是最要紧的事。
她这两天在研究梅山剑法,城外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魔物, 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出城路上, 她和林清听一起, 走了一遍昨天没逛完的那条街,凭着记忆找到昨夜打烊的一家茶饮铺子,给少年买了一竹筒的青竹酒和新鲜杏子。
“叮当——”
两颗灵石被扔到铺面上,转了几圈, 发出清脆的响音。
少年把手伸回霜蓝袖摆中,悠悠然走在喧嚷的人流中,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 随着他的轻快脚步一下一下轻摆。
他似乎很喜欢热闹, 隐入人间烟火中时, 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骄矜气息都收敛了些, 变得柔和慵懒。
即使城外有魔物攻城, 城内却还是一副安定热闹的景象。
街上游人如织, 空中飘着小贩悠长的叫卖声,轻暖的阳光给整座城池都抹上些许微醺的醉意。
而城外,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烈火焚烧干枯的杂草,粗粝的尘沙之上响起刀戈的碰撞声, 火烧火燎的黑烟中弥漫着呛人的辛涩,旷远的沙地荒土之上,遍布魑魅魍魉。
“呕——”
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种滚到他面前, 在蔺绮的目光下, 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蔺绮往后退了一部, 微眯起眼睛。
距离上一次魔物攻城, 已经过了两日。
整整两天的时间,蔺绮相信所有人必然都已经知道玉牌失效的事。今日能出来的要么是不要命的狠人,要么是有实力的高阶弟子。
显而易见,眼前这个是不要命的那一批。
蔺绮垂眼,对着那黑漆漆的一只混乱生物,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应鹊河。”
“咳……”他又吐了一口血,听见蔺绮的声音后,他的手指抖了抖,随即猝不及防重重咳起来,像是肺部漏风,喉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应鹊河抬头,睁着两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大……大小姐。”
蓝衣少年咬了一口酸甜杏子,带着审视的目光幽幽看他,待确认这只黑漆漆的古怪东西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