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晦涩的词乃至洋文?,丽龙主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他愚笨地像在听?天书,可路峥口中的问题蒋宁全部对答如流。
丽龙主站在原地,瞧着路峥和?蒋宁身上一模一样的休闲衬衣,又低头看看自己没有形状的裙子?。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路峥的世界,原来格格不入。
法定年龄
临近七月初, 盛夏的雨季进入了最后的关卡,阴晴不定的天气和左右飘摇的积雨云不定时就要笼罩至丽龙上空,有时候下毛毛丝的细雨, 有时候下?电闪雷鸣的暴雨, 但只要一下?雨, 蒸腾的水汽就会迅速将整个林子罩入朦胧的雾气之中。
奶白色的雾和瘴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仙境, 也有些危险隐藏在看不清的地界。
这?种时候, 想去?务农的丽龙人要等大雾消散, 雷阵雨小上一些,再做出发打算。
又或者,悠闲惯了的丽龙人会直接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小小的假, 毕竟没什么比听着雨声倚在矮榻上休憩更?舒适的事情了。
整个部?落陷入一种恬静而安详的氛围, 只有丽龙主心神不宁,给阿图卢擦拭神龛时, 险些撞翻了香炉。
“还好没真的摔倒地上。”丽龙主捧着香炉, 微微蹙眉, 他讨厌自己的分?神。
“这?香炉不重要, 你的手怎么?样?”围观丽龙主马失前蹄全过?程的顿沙扑上来,擒住丽龙主的手, 那手背上沾着零星的香灰,轻轻吹开, 一片红痕, “快去?用凉水冲一冲, 我去?找烫伤药。”
顿沙阿姆寻来小药箱,将丽龙主拉到矮榻上坐好, 认认真真用棉球给对方上药,“还好没起水泡。”他又小心打量丽龙主白玉似的面庞,“心情不好?和路教授吵架了?”
“没有吵架。”丽龙主小扇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忧愁道?:“顿沙,我感觉,我好像要变成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了。”
“‘说话不算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讲违心话是人之常情,多少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都是背道?而驰的。”顿沙深谙人类语言的艺术。
这?世上能讲出口的话,都是经?过?措辞、修饰、琢磨反复打量的,少有想什么?说什么?,说出来的和心里想到的一模一样,后者那种直肠子,往往也总办心热不讨好的事。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叫你想反悔?”顿沙想不到苏和做出过?什么?为难的承诺。
丽龙主黝黑的眼珠亮融融的,像他背后那条门帘串珠上夹杂着的琥珀,有光扫过?时波光粼粼。
他张了张嘴,声音极小极小,仿佛在跟蚂蚁对话,“我不想叫他走。”
“不想叫谁走?”顿沙把耳朵凑近了点。
丽龙主声音更?小了,“路峥。”
承认自己的私心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丽龙主还清楚这?是他对路峥的个人欲望,他的私心是对路峥的干涉和阻碍,他不仅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就要走了?!”‘顿沙阿姆’声调拔高,他就说丽龙主活像是失恋般失魂落魄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不,也不是突然——”
毕竟路峥那样身份的外地人,本身也就不会在丽龙待太?久。
“我知道?,他应该走。”丽龙主低头,他该开开心心地和他的搭襟分?别才对。
可分?离总是叫人痛苦的。
他直到现?在才领悟到当时阿祖和普尔萨的劝阻,似乎已?经?太?晚了。
丽龙主的琥珀蒙上一层濡湿。
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叫顿沙阿姆实在于?心不忍,于?是他当传话筒,又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阿祖和关心丽龙主的阿姆们。
“瞧瞧看,当时说什么??就不该点头叫外地人也掺进咱们部?落的事来,十几年?前那教训还不够吗?现?如今的丽龙主又迷上了外地人,也学着前一个的样子跑了怎么?办?”
“如今的丽龙主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之前那个人的事情他都分?毫不知晓,哪来学这?一说。”
“这?人要是被爱情两个字迷了眼,什么?都做的出来啊,丽龙主平时是听话懂事,但越乖巧的孩子,叛逆起来越让阿姆头疼。”
“那个外地人着实也还不错,要不就许他留在这?跟丽龙主过?日子?这?样也能安抚下?丽龙主。”
“人家是外地的大?教授,带着学生来考察的,为了丽龙主留在咱们这?,都不现?实。”
“叫他们出不去?不就得了,这?林子里走不出去?的人也不止他们,到时候还要乖乖回来。”
“啧。”瞧着这?话头越说越歪,希泽莎不耐烦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点儿实在的吧。”
小女儿道?:“不如问?问?丽龙主是怎么?想的,他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外地人,那个外地人对他也有意,那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辛苦些要暂时分?开。但等新的丽龙主教出来,他就可以轻松了。”
“可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哪怕他们两个人劳燕分?飞,天各一方,那个外地人回到了自己地盘上,也还惦念着咱们的丽龙主。”一个阿姆不赞成地摇头,“男人是个什么?样子,咱们都清楚的很,心意转变不过?一瞬间。”
“要我看,最好的法子,就是等他那搭襟走了后,再为丽龙主寻个合眼缘的新人,在我看来,哪怕他看上塔木族那小子,也比眼巴巴留在部?落里等着一个不定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