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 第97节
aora说他嘴硬,“那你想不想知道笳笳最近的消息?”
裴铎顿了顿,“你可以说,但就别抱有其他想法了。”
“是吗?你要看看笳笳新男友的照片吗?”
裴铎心脏钝疼了一下,抬起眼,低声?问:“她恋爱了?”
aora笑?个不停,然后才道:“当然没有,你也太紧张了!既然这么在?乎,那你在?这儿跟我?吃饭可不能让笳笳重新爱上你。”
“我?不想勉强她。”
“为什?么?”
裴铎垂下眸,他不想说盛笳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伤心。
他声?音哑了,“没有为什?么。”
“那要不要我?介绍新的姑娘给你,不过我?估计没有人会比笳笳更适合你了。”
裴铎笑?着婉拒,“不用了,我?尝过婚姻的滋味儿了,不想再跟别人尝一次了。”
“谁说一定要结婚了?先恋爱不好吗?”
“恋爱更没意思。”
“新鲜呀,你这么深情了?”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其实就是个混蛋。”裴铎抽出一根烟,扬眉问她意见?。
“抽吧抽吧。我?陪你一起。”aora掏出一根女?士吸烟,自己点了火,又把打火机抛给他。
裴铎低头点烟,眯起眼睛,向?后靠着。
轻烟在?他的脸庞漂浮,aora看了他一会儿,“你别这样颓废,看着没什?么精神气。”
裴铎弹弹烟,笑?着说:“你不如去手术室里躺俩小时就能看出来我?其实挺有精神气的。”
“你现在?就知道工作,难不成跟手术刀过一辈子?”
“那也挺好的。我?很乐意,一生救死扶伤,谁能像我?这么伟大?”
aora骂他不要脸,又低头喝酒,过了一会儿说:“阿铎,可你会后悔的。”
裴铎喉结滚了滚,觉得喉咙好像被灼烧了似的,“为什?么?”
“你没有争取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重新点了一根烟,“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争取过?”
“你什?么样儿我?不知道?你姿态太高了,难道去找她几回就算追一个姑娘了?”aora起码还在?年轻的男孩儿身?上花过不少心思,而裴铎,他对一切感情都是“行?就行?不行?就算了”的态度,哪怕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强硬冷漠的手起刀落的解决措施。
“阿铎,可笳笳为你难过了十?年也没有放弃……”
说到?底,裴铎没受过苦,没吃过亏,没体会过,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她因?为我?总会伤心,我?不想让她再哭了。”
裴铎半阖上眼,神色是无尽的疲倦和困苦。
aora笑?了,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样的天之骄子遇到?喜欢的人也会一筹莫展,会变得笨拙又胆怯。
她挑起眉毛,“难道你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人开心吗?”
裴铎睁开眼,沉默了一会儿,低头为自己倒满了酒,稍许后低声?问:“她现在?怎么样?”
“挺不错的,笳笳好像又找了一个社区志愿者的工作,有时候会跟孩子们待在?一起,她现在?看上去像一个向?日葵。”
裴铎咽下凉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酒泛着难忍的酸涩。
须臾,他换了话题,问:“工作室怎么样?”
“嗯,目前进度还不错,下个月开业。”
他抬起酒杯,“祝你成功。”
aora笑?着道:“祝你也成功。”
下一周,例行?科室会议上,主任宣布了科室下半年的计划,主要是与国外三家顶级学?校医学?院的交流合作,共有三个名额,有兴趣的主任医师可以报名。
会议结束后,一名年轻大夫在?向?主任了解详细交流计划的详细情况,裴铎正?往外走时,恰好听到?几句话。
他顿住脚步,回头笑?问:“主任,给我?份详细资料?”
主任挺惊讶,“怎么?你也有兴趣?”
“嗯,活到?老学?到?老么。”
裴铎接过单子,目光停留在?市上。
……到?v市坐飞机只用大约两个小时。
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话虽如此,但你读了那么多年数,理?论基础打得可以了,科研成果也有,现在?更需要的临床实践,而且,今年年底你的中级职称就该到?三年了,可以升副高了……这一个交流就要几个月,对你来讲,有点儿耽误事儿了。”
裴铎却不以为然,神色看着像捡了个意外的宝贝,“不耽误,我?还有差不多三十?多年要工作,犯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那天aora评价他在?感情里像一个精明的商人,每一丝付出都想看到?回报。
裴铎走出会议室,路过手术室门口,病人家属正?在?低声?哭泣。
他想,人不就活这一次么?
盛笳的志愿活动主要帮助社区那些不能获得同等教育资源的孩子们学?习计算和拼写。她经过了两轮面试才顺利得获得这份义工。
每周三,她都要教那里的孩子们最简单的数学?计算,她是志愿团队里唯一的黄种人,有时候会分享一些中式食物给大家,一来二去,美食俘获了孩子们的胃,她竟然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老师,六月下旬,一家科技公?司出资为孩子们提供了短途旅行?的计划。
去v市隔壁的岛上游玩一天。
盛笳被破例准许陪同孩子一起去。因?为不用过夜,她只背了一个双肩包,简单装了个保温杯和日记本。
上次和裴铎争吵过后,她重新拾起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如果这一天都没什?么可记录的她便随地捡起一片叶子贴在?本子上,然后写下一句话。
【我?今天没有再想起他。】
这几个月,她无数次地写下这句话,某一天终于意识到?,落笔的瞬间,自己其实已经在?想他了。
她曾经怀疑过自己对裴铎的感情,她以为自己只是想要抢夺姐姐喜欢的一切东西,可现在?,她对盛语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很多藏匿在?记忆长河里的痛苦也被时间慢慢抹掉。
对姐姐的感情早已经淡得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可她依旧忘不掉裴铎。
他们下了轮船后,坐上一辆大巴,去了岛上最有名的码头,那里停泊着富豪们的游艇,码头上有各种刚刚打捞上来的海鲜做成的美食。
盛笳跟着两个孩子们分享着一盒虎头虾。
他们坐在?木头栈道上,双腿自然垂下,在?海面上轻轻晃悠。
岛上的天气应该是整个国家最好的,接近七月也丝毫不炎热。天边呈现着温柔的粉蓝色。
她掏出自己的日记本,在?写下日期的那一刻忽地想起,明天是自己和裴铎离婚整整一年的日子。
过得真?快,而这一年,盛笳被故人朋友评价得最多的是“变得阳光”。
盛笳其实觉得有时候她依旧活在?阴影下,只是她现在?学?会为自己架起一个人造的日光灯。
她开始接受自己,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也不再被家人推动着去无限趋近于盛语的样子。
可她还是敏感,比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更强的共情力,但同时,她也变得不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盛笳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会儿,在?今天的日记里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