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不同的是,盛温这次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林暮山只觉得诡异。
“休息好了吗?”
林暮山冷冷看着他。
盛温看了一眼床边没动过的食物,笑道:“怎么,还怕我给你下毒?呵呵,我倒是想。”
“盛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大家都很忙,你想怎么样能直说吗?”
“急什么。对了,忘了告诉你,现在你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不再是林队了,也没你想的那么忙了。还不如安心在这里待着。”
林暮山愣住:“你说什么?”
这时,门外一阵稳健而急促的脚步传来。
盛温扭头看了一下,说:“要见你的人来了。哦,也许我该叫你一声:林公子。”
说着,便侧身让开,恭敬地对门外的人点头致意。
林暮山心里升腾起一阵强烈的预感,几乎让他头晕目眩。
从门外的逆光里走进来的,那个满头白发、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精神矍铄的身影,正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牵肠挂肚,而如今却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的那个人。
来人在门口停下,镜片后的一双眼睛,仿佛穿越了十七年的时光,带着记忆中似曾相识的慈爱和关怀,以及十七年的岁月打磨出的沧桑和陌生,定定地望向他。
“暮山,我回来了。”
父亲
“当年,我在德钦的胁迫下,不得已帮他做了一些事。后来,我想带你离开国内,彻底远离这些人和事,想去国外重新开始。不巧的是,正好那时候德钦的一次交易被警方发现,双方陷入枪战,我受伤了,掉进海里。后来我被德钦救起来,跟着他去了南美。”
林岳坐在床边,面色平静地讲述着当年的事。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是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事。我只是想专心做我的研究,帮助人们减轻痛苦。你知道,你妈妈她也一直备受抑郁症的折磨……”
“被迫?那为什么德心疗养院的最后一任院长会是你?”
“我那只是挂名……”
林暮山完全不信:“你到现在都不肯跟我说真话?还想让我信任你?”
“暮山……我以前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是这些年我一直在悔过,想弥补。”
“你有悔过?你毒杀了德钦都迈,取代他成为集团的老大,之后你做了什么?你有无数机会可以停手,但是你有吗?”
“暮山,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迫不得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费劲千辛万苦,只是为了有这一天,有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
林暮山深吸一口气:“好,我问你,当年的江警官,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听说你被绑架,我就求他去救你,结果他去了,最后却被德钦的人当场打死!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林岳愣了一下,低下头:“这个……我并不清楚。”
“不清楚?你是想说,你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当年的德心疗养院,为什么你会是院长,你到底还对那些病人做了什么?”
林岳沉默许久,缓缓地开口:“暮山,你要知道,人类医学的每一次进步,本来就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
“够了!你还配说医学这两个字?你用病人做实验,你有征得过他们的同意吗?!”林暮山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没错,你曾经是个医生,我也曾经发自内心的崇拜你,在少年林暮山心中,他的父亲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偶像。可是后来,是你亲手毁了这个偶像,你把他的崇拜和梦想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亲口告诉他:你爱错了人。你知道你这么做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残忍吗?”
“暮山,虽然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后来这些年又一直在国外,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请你相信我,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林暮山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你不想伤害我?你当年把我关进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伤害我吗?!你后来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有考虑过会伤害我吗?你现在想起来我了?当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把我关进那个医院,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透过铁窗望着窗外的那一小块天空,听着隔壁的人哭喊号叫,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你来救我,可你在做什么?后来是江警官把我救出来,而你们又对他做了什么?你离开我跟着德钦走的时候,我才十二岁!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要怎么过来?小时候,每天放学了其他同学可以出去玩,可以上补习班,可以回家吃到爸妈做的饭菜,而我呢?为了明天的一顿饭钱和下学期的学费,我一下课就要去打工,寒暑假和周末没有一天休息过,那个时候你在哪!因为你做的那些事,留下的那些风言风语,我被人说是du贩的孩子,被孤立被排挤,无依无靠,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个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后来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警校,当了警察,一次次身陷绝境,与du贩生死对决的时候,你又躲在哪里建造你的商业帝国?我抓捕过的那些du贩,有多少是你的人?我缴获的那些du品中,又有多少是你的作品?!”
他几乎是一口气吼完这些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质问,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该有的都有了,想玩的都玩够了,野心也满足了,人到暮年,终于寂寞了,然后想起我来了是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