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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纪云彤再也没主动找过他,纪云彤总是移开眼不看他,纪云彤做什么事都不打算再算他的份。

“我已经让周颂他们别再单独来找我了。”顾元奉伸手拉住纪云彤,“我真的一次都没和他表妹私下见过面,一次都没单独和他表妹说过话,每次见面其他人也都在场,再不济都有周颂在。是周三叔把她托付给我们,我们才带着她玩的。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纪云彤一听他提到周家三叔,那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又浮上心头。

别人都说此人不慕名利,姿仪卓绝,为人风流而不下流。可她还是觉得他下流,若非嫁给他这么一个人,他妻子也不会年纪轻轻抑郁而终。

既然这么喜欢流连花丛,他怎么还要娶妻呢?只管在外面风流快活不就好了。

纪云彤气道:“你好好用你的脑袋想想,谁家正经长辈会把没出阁的亲外甥女托付给你们这堆纨绔子弟?!”

顾元奉辩解:“周三叔他行事一向不拘一格。”

纪云彤听得一阵恶心。

这人自从当初听过周家三叔弹琴,就觉得对方格调高雅、造诣高深,伙同那群整天哄他钱花的家伙把周家三叔当宝捧着。说不准周家三叔的嫖资,也有不少是他给贡献的!

一想到以后顾元奉不知会被这种人带歪成什么样,纪云彤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觉得他这么好,不如娶他外甥女去吧。这样你以后就能跟着喊他一声舅舅,岂不是亲上加亲?”

顾元奉也生气了:“我说了我不喜欢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你为什么不信我,还一天到晚把我推给她!”

纪云彤道:“你不是都要为了她解除婚约了吗?这还不算喜欢,要怎么才算喜欢?”

顾元奉道:“我没有要解除婚约!”

纪云彤懒得再理他。

是是是,那只是他的一时气话,是她自己不够聪明直接当了真,是她不够识趣没有痛哭流涕求他别退婚,是她不够大度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碰过就直犯恶心。都是她的问题,他一点错都没有!

纪云彤挣开顾元奉的手快步往回走。

这家伙还不如出去跟周颂他们胡混去,现在除非有建阳长公主在场,否则她俩一见面就得吵起来。

顾元奉见纪云彤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心里又是酸酸涩涩的,愈发难受了。

要是可以回到他们吵起来那天,他肯定是不会说那几句话的。

他怎么就把话说出口了呢?

纪云彤还在气头上,顾元奉也不好追上去再说什么,只能郁闷地回去练琴。许是因为心里总想着纪云彤,他练来练去也练不出个样子来。

等到有人说周颂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口等他出门玩,他才想起周家三叔从扬州回来了,今天应当是周家三叔组的局。

想到纪云彤提起周家时的不喜,顾元奉心里犹豫得很,怕自己这一去会惹得纪云彤更不高兴。可周三叔出门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他要是不去应约多不好?

顾元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还是拾掇拾掇领着两个小厮出门去。

顾元奉院子里新换上的都是纪云彤挑的人,所以顾元奉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去隔壁向纪云彤禀报此事。

现在她们这两个院落的月银都得从她这里开,赏银更是得由她来给,底下人自然都听她的。

纪云彤正拉着绿绮她们分坐在榻上研究书坊叫什么名字以及自己选什么别号好,听了小丫鬟的汇报后眼睫微垂,停顿片刻后才问:“谁跟着出去?”

小丫鬟禀道:“是史全和史义。”

纪云彤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过来报信的小丫鬟退下。

这两个小厮也是她以前专门挑个顾元奉的,身手挺不错,脑筋也比较灵活,主要是负责盯着顾元奉让他别着了其他人的道。

也不是她一直爱这么越俎代庖,而是有时候实在是看不过眼。

那时候她还很笃定他们会成婚,听到顾元奉回来说“赌坊又臭又吵我不喜欢”后她都快被气死了。

这些人今天敢带他去赌坊,明天就敢带他去妓/院,迟早引得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嫖赌!

她说他交朋友眼光不好,他还坚决不承认,一个劲说大家此前都没去过的,只是有些好奇才结伴去看看。现在看过了,他觉得很没意思,以后决不会再去了。

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挑了两个靠得住的小厮跟着他。

就这样,他还怪她管太多。

现在的话……

纪云彤把目光转回自己列出来的几个备选书坊名上。

同行好像都在自己主持刻印的书上署名某某堂主、某某斋主,她是不是也要入乡随俗地起个这样的称呼?

相比悬而未决的书坊名以及她自己的名号,顾元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金陵到处都是私家园林, 今天顾元奉去的地方也是个私人园子。

只不过这地方平时也跟梅园那样可以租借给旁人设宴游玩,且常年都有同好雅聚、珍玩拍卖等项目可以参与,顾元奉一掷千金为佳人的名头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周家三叔便是这处园子的主人, 据传前任园主与他志趣相投,欣赏他的才华高妙, 所以无偿将园子转赠于他。这么大一个园子说送就送, 谁听了不得羡慕不已!

那是从那时候起, 周家三叔在金陵算是声名鹊起。他一个没机会袭爵的侯府三房,日子过得倒是比他兄长要风光许多, 到哪都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就连顾父这位驸马爷也觉他算是个姿仪不凡的风流人物, 由着顾元奉跟着他学琴。

至于男人寻欢问柳那点事, 顾父自己不喜欢那种地方, 却也不会对旁人的风流行径说什么。

君不见国子监周围便建了不少花楼,叫那些年轻学子一出门便能享受那“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的待遇。

若是非要拘着儿子什么都不让他接触,他往后说不准就轻易被外头那些人把魂勾走了,再叛逆些说不准还要哭着喊着要跟青楼妓子厮守终生。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淮河畔多少富家子弟散尽家财、多少寒苦学子荒废终身, 大抵都是情/色惑人。

家中长辈管得再严,也不可能一辈子把儿孙拴在自己裤腰带上, 还是得让他自己多瞧瞧、多看看、多长些见识,学会自己去分辨好恶与是非。

现在他们都还在, 出点什么事他们也能兜底,若是等他们撒手人寰再叫人把他骗了去, 那后果恐怕就是引祸上身、举家败落了。

顾元奉不知道他父亲的诸多考量, 他跟着周家三叔学琴确实学到了不少真本事,也通过周家三叔结识了不少精通曲艺的乐坛前辈。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 周家三叔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不仅教授琴技颇有耐心,言语间还从不轻慢任何人。

就连对待那些出身不好的歌伎舞娘也是语带怜惜的,说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他愿意一视同仁教导她们如何弹唱。

顾元奉自己不爱去那种地方,但也觉得周家三叔对她们这般爱惜也不是什么错处。

有时搞雅聚需要人弹唱新曲他也愿意给这些女子一些表现机会,唱得好了肯定是不吝于给额外赏钱的,唱得不好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傻乎乎的冤大头,要是连他们自己弹唱都不如,他干嘛要花那个冤枉钱?

今日珍宝馆那边也有一场拍卖,卖的都是些难得的乐器,无一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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