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对面熟悉的声音后,笑了笑:“老周是你啊,咱都多久没联系了,快半年了吧。”
“嗯,有点事和你说。”老周语气很严肃。
“唔,你说。”骆尘锦眼底依旧带笑,懒散地躺在一楼客厅,吃家里阿姨刚摘洗好的葡萄。
“是关于去年尘菲被绑架的案子,现在有点眉目了。”
骆尘锦目光一停,反问:“不是说查不到人吗?沿路上百个监控都没拍到,怎么突然有线索了?”
“不是查到的线索。”老周说,“嫌疑犯自己上局里投案自首,交代了绑架过程。”
骆尘锦听了慢慢将身体坐正,面带嘲讽笑了笑:“挺稀奇,第一次听说还有悔过自新的罪犯,看来这得发锦旗表扬了。”
“对方还没成年,年龄太小,估计也是一时冲动。”老周说着点了根烟,“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案子会重新走刑事诉讼,你准备准备继续向法院提交起诉,不过可能也没多大用。这种未成年犯案加上自主投案,在刑罚裁量上,一般只会轻判或者减轻处罚,以教育批评为主,总之你先做好心里准备。”
“好我明白,辛苦你了老周。”骆尘锦语气不冷不热,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老周继续说:“剩余的是需要被害人配合做个证,你问问尘菲愿不愿意出面,当然,她要是不愿意也不勉强,毕竟小姑娘家碰上这种事,多少都会产生心理阴影。”
“不至于就上升到心理阴影。”骆尘锦一笑,“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骆老二,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在心胸宽广上比谁都看得开。大事三个月小事三天,说翻篇就翻篇,只管放心。”
“好好,那样最好。”老周连忙说。
挂电话前,骆尘锦问:“对了,自首的那人叫什么名儿。”
“姓陆,陆之衍,和尘菲念同一所高中。我等会发照片给你,你让她看看,肯定是认识的,一般这种免不了熟人作案。”
陆之衍?
骆尘锦若有所思,总觉得在哪听过这名字,挺耳熟。
老周办事十分有效率,很快发来了照片,骆尘锦慢悠悠点开,放大。
看了没几秒,骆尘锦莫名觉得挺不舒服,皱起了眉。
照片背景是在公安局的讯问室,逼兀狭窄的环境里,少年坐在那似笑非笑盯着镜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冷,还没到寒冬腊月,早早穿了件深色羊毛外套。
让骆尘锦不爽的是,照片上这小子眼神折射的内容完全不像个俯首认罪的,反倒像故意和警察挑衅:
我人就在这里,有能耐你们尽管来抓我。
“什么玩意儿!”骆尘锦将手机扔回茶几,不愿再看,实在看得他火大。
时间线拉回至一周前。
大约凌晨快两点多,某小区居民楼内,见不到谁家窗户亮着灯,无论上班还是上学的,基本都已经睡下。
万籁俱寂的夜晚,月亮自西向东慢慢隐入云层,年代久远的破旧路灯时闪时灭,苟延残喘洒照着一小片范围。
不到百平方的屋子里传出拖鞋踩地的动静,把本来熟睡的王超给吵醒。
又来了。
王超没有马上睁眼,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在没开灯的房间,权当自己耳朵聋了。
为避免周一上学迟到,王超定了六点半的闹钟,清早就得坐十来个站的地铁赶去附中上早自习,拿不出多余精力应付别的事。
太困了,困得眼睛又酸又胀,他只想睡觉。
但事与愿违,随着一连串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与女人喋喋不休的絮叨声,在深夜的环境,如同上演一出活的诡异惊悚剧。
精神疲惫下,王超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强压着火闭眼在脑子里数数,企图让自己重新睡着。
睡着了自然就听不见那些扰人清梦的杂音。
“浩浩啊,我可怜的浩浩,你在哪啊,妈妈好想你。”
“坏人!是坏人害了我的浩浩,杀死坏人,杀死他!”
“你们为什么不抓坏人,为什么要放了他,都坏,都是坏蛋!”
“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们这些坏人全抓走,全部抓走枪毙,快报警,给我的浩浩报仇……”
王超走到客厅时,看到的便是他妈披头散发死死捏着个电视遥控器,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摁着遥控器上的数字,企图打电话“报警”。
而他爸则离得不远处坐着,手上捏着烟,不发一言看那疯女人又是吼又是哭,眼神堆积出的疲惫麻木,几乎快将他压垮。
这个家已经毁了。
“爸你去睡,我来看着她。”王超说。
“大超。”男人一开口,嗓子跟劈柴似的发不出声音,因为整晚没能好好休息,此时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王超目光仍停在他妈身上:“你单位明天不是有事吗?要是去迟了肯定不好交代,回屋去睡吧。”
“你要上学,还是我……”
“我让你去睡,听不懂吗!”王超突然吼了一声,瞪眼看着他爸。
这一声吼,让跪在地上的女人安静下来,满脸惊恐抱着遥控器,嘴里不断低声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着,活像个真正的疯子。
终于,男人默不作声掐灭手里的烟头,用力抹了把脸,起身朝里间的主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