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色 第49节
“你如今唯有一个花名唤乐莲,应当不知自己本姓沈,单名一个莺。你生于商贾之家,小时父母船难而亡,同族叔伯见你家中无子,占了家宅与田地,吞了全部财产,将你长姐与你于冬夜赶出府,可能想借着老天的手除去你们,但你长姐聪慧,且还有着一副好嗓子,带着你四处投奔,后也辗转进了乐府。”
“这些……长姐都未与我说过……”乐莲眼圈泛红,“但我总有小时记忆,记得长姐带着我挨家挨户敲门,遇到好心人还会给我们些东西吃,遇到黑心肝的,就一盆冷水浇过来了……那段时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好在后来进了乐府,日子好过了许多,可每每我问长姐以前的事,长姐总说是我做的梦。”
“可那哪里是梦啊,当年我饿得哭喊不停,长姐还去与恶狗抢食,那后背上的爪痕一直都未褪去,怎么可能是梦呢。”乐莲泣不成声,“……我明白长姐不与我说以前发生的种种,想让我在乐府过着安心日子,可姐姐,我怎么过得了安心日子,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陆云檀叹了口气,让尤姑姑给乐莲上茶,再让人给她洁面。
待缓过这一阵,等人慢慢平复下来,她才慢声道:“本宫告知你身世,并非单单告知于你,而是想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姜昭仪之意,无非是想让你在东宫有一席之地,先不说紫宸殿那边能不能下了这诏书,就当能下,确实当个良人那也是荣华富贵这一生了,至于殿下今早的意思,则是放你出宫,东宫断断不能留你。”
陆云檀坦诚公布,声音温和道:“而本宫的意思是,不久是宫内女官选拔,你也知六宫二十四司,若你愿意,本宫可还你‘沈莺’之身份,将你名牌递上去,以后你可凭借你自己挣出一条路。”
“娘娘的意思是……”乐莲呢喃了几句,又着急跪着上前,“娘娘,我听说……听说女官以后官职高了,还可出宫为圣上殿下办事,是吗?”
陆云檀回道:“这倒也是有的,当今尚宫大人便经常奉圣上的命出宫传旨办案。”
“那我愿意!”未等陆云檀说完,乐莲便急声道,“多谢娘娘给我的这一条路……”
说完这句话,乐莲眼中出现几分恨意,“长姐死于旧疾,那旧疾无非是那几年被赶出家门后讨生活时留下来的,后来再想治,也没办法了,长姐死时,还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她要去见娘亲了,只是可怜我一人……要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占了爹爹与娘亲留给我们的祖宅与金银,长姐何至于此!”
“长姐如此,都是他们的错!”乐莲道,“我想当回‘沈莺’,想让他们那群人付出代价,我也知如今的我算不得什么,可我若留在深宫中,那更是做不了什么了。”
说罢,乐莲双手叠起,将头跪于手背之上,无比虔诚道:“还望娘娘成全。”
“本宫会成全你,但在这之前,本宫也得提醒你,女官之路并非你想得那般容易,既是权利之争,那便有无数人算计抢夺,凶险无比,你得想好了。”
陆云檀说时,见乐莲神色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又接着道,“你既选这条路,那本宫便还你‘沈莺’的身份,本宫与你相识一场,你长姐也得到过殿下的赞赏,本宫也望你前程似锦。”
随后,便让乐莲随着尤姑姑前去内坊。
尤姑姑将事处理完毕,回承恩殿本想与娘娘好好说一说这一路上乐莲对她的感激。
但一进内殿,就见娘娘半卧于软塌,细白软嫩的手撑着额间,凤尾蔻丹微翘,衬其面容更为明艳,只是那眉眼之间似沁着几分倦意。
“娘娘,”尤姑姑上前温声道,“可是累着了?”
“累倒是不累,”陆云檀眼睛轻闭,檀唇微张,“只是方才说话时想到了一些事。”
“一些事?”
陆云檀没有再说话,她与乐莲见面之前,也猜到了乐莲会选择这一条路,乐莲是个聪明人,除去想为姐姐讨回公道这点私心,不愿留在东宫更也是因为其身份在今后东宫千娇万艳中,难得生存。
只是不知那时,她是否也能在这东宫中好生过活下去。
几日后,萧家六郎萧风衢奉了萧家双亲之命进宫看望萧茯锦。
少年不似萧家的其余郎君娘子常常进宫,方进景淑宫时,还颇为拘谨,直到与萧茯锦用了一顿午膳后,才松弛了许多。
“辛苦你跑一趟送这些个东西给本宫了,”萧茯锦道,“本宫久居深宫,不能常伴父母,你与其他弟妹要多替本宫在父母面前侍奉。”
“应该的,长姐惦记父母亲,父亲与母亲也惦记着长姐,知道长姐就喜欢家中特制的檀香,特地差我进宫给长姐送来,”萧风衢笑着,又挠了挠头道,“只是最近几日我便不去触父亲的霉头了。”
萧茯锦没有多问,萧山京无非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闹不开心。
前两日乐莲之事一出,人虽然被陆云檀带了回去,但次日就传出乐莲那丫头被送去女官选拔,算得上处理得极为妥当又不失体面了。
人被体面地送出东宫,至于那姜芜,次日也被直接禁足在其寝宫,连带着昭王李明瑜也被圣上好一顿斥。
她差人一打听,才知太子去了一趟紫宸殿。
是真猜不透他们这圣上啊,对太子殿下忽冷忽热,不像是喜欢这个儿子,可这个儿子一去说什么,立马就赶着出头了。
此事虽不关萧家什么事,可萧山京想什么她还是知道的,无非忌惮着太子之影响。
萧茯锦抿唇,温声道:“既如此,你便少去父亲面前晃悠,多去陪伴母亲。还有一事,你既来了,长姐有事要拜托你,再过些时日寒露节气,到那一日,你去趟萧家陵园,找找有‘月昭’二字的那座墓碑,替长姐祭拜一下。”
祭拜?
萧风衢出了景淑宫还在想着长姐的那番话。
之前他也有所耳闻,每回家中兄妹来景淑宫,长姐总会要求他们回去后在寒露节气那日去萧家陵园祭拜一名叫‘月昭’的女子。
听说这女子并非萧家人,甚至并非大魏人,而是长姐未入宫之前不知从哪儿带来的鹤拓女子。
这鹤拓女子大字不识一个,还极其野蛮,长姐亲自教她诗书认字,待其就像亲妹妹,就算进宫为妃也随身带着她。
可惜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那鹤拓女子死了。
那鹤拓女子死后,一向温婉和善的长姐不顾家中反对硬要将其葬在萧家陵园,让萧家子孙上下供奉于她,此事闹得父亲甚至要与长姐决裂,长姐也不肯后退一步,实在拗不过,也便随着去了。
可能当年父亲想着长姐不过图着与那月昭情谊深,过几年也就忘了,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姐还一直牵挂着呢。
至于其余萧家子弟,长姐吩咐下来,不过就是祭拜一个人,他们照做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必等我
◎可她好想他啊。◎
很快, 陆云檀也得知姜芜被圣上下旨禁足在其寝宫,未得召不得出,昭王李明瑜也因为此事, 被撤去了前几日圣上封的新职务, 还得了好一顿训斥。
听闻那日昭王喝得酩酊大醉,在王府里大发雷霆。
这些自然不是殿下告诉她的,而是内宫里都传遍了, 东宫的消息向来也灵通,她很快也知晓了,只是没有想到殿下这一去紫宸殿,圣上居然对姜昭仪与昭王殿下发了这么大的火。
也不知道殿下与圣上说了什么。
不过说来也奇怪, 圣上的心思实在莫测,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