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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摆着脸盆和热水瓶,白闻赋不在房中,昨晚的意识渐渐回笼,叶芸下床收拾妥当,透过窗户朝楼下张望。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她都没察觉,半个身子探到了窗户外面。
白闻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找我啊?”
叶芸倏地回过头,差点撞到窗框。
“当心!”他面色一紧,“头不疼了?”
叶芸走到床边,精神头看着不错,问他:“你知道了?”
白闻赋将提着的东西放在床边:“嗯,补偿给你的,要是还不够,你把气撒我身上。”
叶芸低头看去,床下放着一双内衬带绒的短靴,她哪里穿过这么时髦的鞋子,眸里有光,不确定地问:“是,给我的?”
“不然呢,谁能穿这么小的鞋?下来试试。”
叶芸将脚塞进靴子里,脚面像被棉花包裹住,一直包到脚踝,柔软舒服。
白闻赋提起她的布兜,叶芸回身去拿那件棉服递给白闻赋:“你怎么把这件衣裳带出来了,万一弄脏了还怎么送人。”
白闻赋无端笑了下,将布兜放在椅子上,接过这件迭放平整的外套,抖开,绕过叶芸的后背,将衣服重新罩在她的肩头,对她说:“伸手。”
叶芸抬起眸陷进他眼里的漩涡中,试图分辨什么,人僵着,没动。
白闻赋无奈地抿了下唇,低下眸来
,盯着她:“没有什么女人,我随口说的,不给你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你会憋出病的,现在可以伸手了吗?”
叶芸的眼神不停闪烁着,心跳声在耳膜间徘徊。
“所以这衣裳”
“当然是你自己留着穿了,难不成我替你穿?”
叶芸迟疑了一瞬,垂下眼帘将手伸进袖子里,一抹好看的嫣红色缀在脸颊。她仍然无法相信一针一线缝製出来的衣裳,竟穿在了自己身上。
走出旅店,外面的雪停了,地上的积雪仍然很厚,叶芸穿着新靴子,厚厚的底踩在雪地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反而踩出一个个有形状的脚印,鞋底陷进去的声音结实又神气。
素底兰花的纹样衬得她眉眼如画,特别是走在雪地里,清丽出尘之姿煞是好看。
昨夜里还哭得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今天穿了新鞋新衣,脸上又流露出喜色。她走在前面,踩着干净的雪地,白闻赋走在她侧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
叶芸隔一会就故意侧过身子来,偷偷瞄他一眼,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她又会脸一红撇开头去。
不知道第多少次去偷看他,白闻赋终于弯起唇角问她:“我脸上是有路吗?你要实在想看就走我边上大大方方地看。”
叶芸收回视线说:“没看你。”然后走得更快了。
她只是仍无法确定这件织锦缎的衣裳是给她的,幻想了两个月的女人突然变成了自己,这种感觉既惊喜又羞赧。
惊喜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件衣裳,从拿到料子起就想象自己也能有一件,她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热情来做这件衣裳。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衣裳也伴随着她走过了低谷,成为了她这段时期的生活动力。
羞赧是因为白闻赋曾对佟明芳说的那番话,他说“不送人家怎么跟我好”。虽然叶芸如今猜想那句话是他用来打发佟明芳的,可只要一想起,仍然会觉得无地自容。
家门刚打开,佟明芳就跑了出来,见到叶芸安然无恙被带回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瞥见她身上穿着的衣裳,疑乎地瞥向白闻赋。
白闻赋对叶芸说:“你回房待会。”
叶芸进房后,白闻赋昂了昂下巴,示意佟明芳去房间里说。白闻赋提了把凳子坐进佟明芳房中,佟明芳跟进来关上门。
她往床边一坐,等大儿子开口。白闻赋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瞧着她,瞧得佟明芳心里没底,出声问道:“你要说什么,说啊!”
白闻赋嘴里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你以前受的苦还想让叶芸再受一遍?”
这句话让佟明芳脸色大变,过去那些不堪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脑中。
这些事情家中只有白闻赋知晓,那时候闻斌还小,不记事,白闻赋已经能打酱油了。佟明芳嫁过来后经常受到婆家欺辱,她要是顶撞几句,动辄被白老太打得皮开肉绽,丈夫向着老娘不向着她。
这些都被年幼的白闻赋看在眼里,但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提过一句,却在今天,突然旧事重提,勾起了佟明芳心中无法释怀的痛苦。
她自认为不是个恶婆婆,比起她年轻那会所遭的罪,起码她没真给叶芸吃过什么苦头。只是失手让叶芸撞到脑袋,这事她的确理亏。
白闻赋双肘撑在膝盖上,探过身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想看,当初闻斌在家,是在意她的。他要是知道走了以后,你把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你让闻斌怎么安心上路?”
这番话像巨石落在佟明芳胸口,想到闻斌她登时红了眼睛,低头抹泪。
白闻赋揉了揉她的肩安抚着。半晌,佟明芳抹着眼睛说:“妈知道了。”
从那天开始,佟明芳对叶芸的态度发生了些微的转变,虽算不上多好,但至少不会没事盯着她说叨,也没有再朝她说出些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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