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 第34节
砰的一声!一灯亮起!
邱铭彻笑得拍手,下意识就拍了灯。
选手们面面相觑,小葱也神色犹豫:“啊,这灯拍的……”
这灯拍得太早,楚独秀都没进主要段子,或许会被打乱现场节奏。只能说邱铭彻被逗乐,但观众没准还未沉浸,由于这一灯,观感会变化。
毕竟只有在爆梗拍灯,才能对表演产生加成。
台上,楚独秀同样一愣,好似被震慑住了。
良久后,她摇了摇脑袋,脸上显露荒诞,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她胡说八道,没想到人脉真够广啊。”
“这灯该不会是我妈送礼的结果吧?”
楚独秀慌张地摆手:“导演们可以去查查邱老师和我妈的关系,我是清白的,我没有作弊!”
台下观众爆笑出声。
选手区的人也脸色稍缓,笑呵呵地鼓起掌来,一改方才的错愕及诧异。
王娜梨赞道:“可以,现挂捞回来了。”
小葱:“这临场发挥确实值一灯。”
楚独秀一松一紧,又将节奏拽回来:“春节真的很有意思,你刚回家时阖家团圆,跟父母关系也很融洽,大家一起庆祝新年,那时是鸡年大吉、金鸡报晓、鸡岁呈祥。”
“但等除夕夜一过,在家多待一两天,所有事都变化了,变成了鸡飞蛋打、鸡犬不宁、鸡零狗碎。”
“老祖宗是有点智慧的,以前说放鞭炮赶年兽,现在却开始禁止烟花爆竹。”楚独秀低头道,“我真诚地建议解禁,倒不是要赶年兽,单纯是要挡母后。”
“我怕大年三十的鞭炮声不够响,压不住妈妈对我考公的祝福。”
前排的观众笑得花枝乱颤,被摄像机一一地捕捉下来。
北河不住地拍腿,感慨道:“她每次演得都很应景,上次是初选赛,这次是春节后。”
“有些人会谈校园恋爱,很遗憾,我没体验过学生时期的爱情,但我体验过学生时期的亲情。”楚独秀歪头,回忆道,“很纯真,很美好,只要给妈妈绣个小绿花、讲个小笑话,她就原谅我的无知及愚蠢。”
“容忍我躺着玩儿手机、夜里点外卖,穿着破洞牛仔裤好像乞丐,没什么是一顿骂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再骂第二顿。”
她有条不紊道:“然后我继续穿着破洞牛仔裤,夜里躺在床上用手机点外卖,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三名笑声代表都嘴角翘起,全神贯注地欣赏她表演。
楚独秀露出神往之色:“我觉得学生时期的亲情太美好了,有时候都会产生动人的幻想,我和妈妈一起踏进婚礼殿堂,我爸还能做神父,见证我们的感情。”
罗钦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捂嘴,压低音量道:“你爸同意这事么?”
台上,楚独秀缓慢地来回踱步,依然深情地陈述及表演。
“他说‘这位女儿,你愿意以后谨遵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在一生中永远对她忠心不变吗’?”
“我会说‘当然,她是我妈’!”
“他说‘你愿意许下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爱她、气她、照顾她、折磨她,将她惹得雷霆大怒、破口大骂,再光速跪下安抚她求原谅吗’?”
“我会说‘当然,她是我妈’!”
此话一出,巨大的欢乐在演播厅炸开,如春节绚丽多彩的烟花。
罗钦终于乐得弓起身来,猛地伸手拍响旁边按钮!
楚独秀张开手,她耸了耸肩,怅然道:“就是这么感人,就是这么美好,但毕业工作后的亲情,就跟学生时期不一样了。”
“主要我妈觉得,我俩没法像结婚誓词一样,一辈子永不分离,所以她必须要切实确认,我有一份永不分离的工作。”
“这就会让我患得患失,怀疑她变了、不爱我了,其他夫妻是七年之痒,我和我妈是二十二年之痒,感情摇摇欲坠,处于离婚边缘。”
楚独秀握紧拳,用力地上下晃动,难以置信道:“我很愤怒,说‘我们不是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要好好过下去么’?”
“我妈说‘对啊,所以公务员工资低但稳定,贫穷也没什么不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
观众早就笑成一团,他们聚集在舞台边,如同东倒西歪的浪花,一阵又一阵地拍击坚硬崖壁,让笑声在演播厅内回荡。
台上已有两灯亮起,只剩苏欣怡没拍灯。
楚独秀:“我妈是个很强悍的人,年轻时捣鼓些小生意……”
小葱一听熟悉的开头,忙道:“来了来了,这段来了。”
这是楚独秀的经典段子“give a face”和“give you face”,她在台疯过境靠开放麦打磨过好几次,再搭配上前面的新内容,构成有关母亲的段子主题。
选手们都有存货,根据不同的时间,灵活地拼接组合,应对《单口喜剧王》的比赛。
这段成熟表演直接炸裂,恨不得让观众笑到晕厥!
然而,任凭现场氛围有多热烈,苏欣怡都没有伸手拍灯。她双手交叠,认真盯着楚独秀,不知道在想什么。
选手区,其他人狂笑过后,同样也感到不对,替楚独秀忧虑起来。
“还不拍吗?这还不拍?”聂峰愣道,“这段在线下没冷过。”
路帆蹙起眉头:“如果少了一灯,就算观众票数高,结果也会有风险。”
“是不是她对新人不熟,刚才说只看过第一季……”
众人窃窃私语,讨论起苏欣怡。
程俊华注视着台上的人,评价道:“不过她心理素质不错,一般新人抛完段子没灯,后面状态就会越来越差,她的情绪却是越来越高。”
新人演员不比老演员经验丰富,一旦被观众抵触,或者没听到笑声,很快就自乱阵脚,完全丢失了水平。
小葱的表演实力极佳,在酒吧点楚独秀上台的那天,同样犯过类似的毛病,遭遇冷漠观众就下不来台,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不该啊,欣怡是懂单口喜剧的,为什么一直没有拍灯?”屏幕前,尚导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又道,“但独秀真够稳,从头炸到尾。”
谢慎辞平静道:“因为她不是为掌声表演的演员,她想跟你交流,才选择上台的。”
他第一次看楚独秀开放麦就领悟,她不是在功利地博取欢笑或认可,而是自己想倾诉什么,才会鼓起勇气拿话筒。
她在台上和台下不太一样,许多压抑已久的话,必须靠表演来抒发,这才推动她颇具能量地爆发。
舞台上,楚独秀没获得三灯也不气馁,依旧泰然自若地完成表演,甚至没用现挂搞活儿催灯。
楚独秀握着麦克风,平和道:“我来参赛前,爸妈在机场送我和我姐,我妈说‘飞吧,都飞吧’。”
“我过去以为,她把我俩当老鹰,只恨我们飞得不够高,现在却有了新认识。”
“她把我俩当企鹅,嘴上让我拼命飞,实际就说说而已。”她轻声道,“小企鹅有翅膀但飞不动,只能扒着大企鹅的腿,企鹅爸妈一低头就能看到它,一家人永远不会飞出南极。”
“但她没有料到,企鹅会坐飞机,我飞了,她愣了。”
“谢谢大家,我是楚独秀!”
退场的音乐响起,伴随表演的结束,苏欣怡拍下最后一灯!
舞台三灯全亮,激起众人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