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到底与我有没有关?在我的潜意识里,一定是有关的,但我不愿意承认。
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室内一片黑暗,两个人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的阳光透射进来,而外面的嘶吼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曲朗听着老孔的述说,心里用他的处境想着老孔所经历的事。
老孔好像知道自己出去也难,就好像写回忆录一般,平静如地回忆着自己曾经的过往。
“我这辈子最不愿意回忆的人就是小兰。
她是我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人,陪着我度过了那些个寂寞而又没有希望的日子,我也不曾许给她怎样的未来。
那时就是太年轻了,太冲动了。
人死为大,当时不知怎么好,我怎么都觉得,她的死与我有关,后来,有人建议回泽列一次,我也有这个心思,就跟着回来了。
如果说,回到城里,我开始追求向上的生活,那么,我在泽列的生活就是坠落,像石头滚坡一样,无法控制自己,而且坠落得还那么快乐。”
老孔讲得有些乏累了,他问:“我的大衣里有烟,我的大衣在什么地方,你把蜡烛点燃一下,我要抽根烟。”
曲朗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颗烟,曲朗结婚后,几乎不再吸烟,这是白晓帆做的唯一一件强烈要求他的事。
曲朗平时烟瘾也不大,但他每次都揣一包,以备身边朋友。
曲朗打燃打火机,把烟点上,递给老孔。
在打火机点燃的一瞬间,曲朗发现老孔的脸惨白惨白的,可能是伤口让他疼得不累,到底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老孔拿起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头红亮,亮光虽小,却把老孔的心事照得一览无余。
“到了泽列,我第一时间就开始打听小兰的事,我即怕又急,想知道她能不能平安无事。
我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小兰回到泽列,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有孩子的事竟然被传了出来,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就是十恶不赦的大事,她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后来,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有残疾,知道小兰的事,天天折磨她,逼着她讲出最细节的地方,小兰也曾反抗过,但家里人也收了人家的彩礼,只好任人摆布。
他们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这也是男人折磨她的理由,说她把什么什么弄坏了,才不能生的,那难听的话,一天说上好几遍,小兰每天无地自容,男人呢?还觉得不过瘾,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女人,不仅不懂得珍惜,反而把她当成了出气筒,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出了这口气,慢慢的,男人开始升级,一想到这就开始打她……
小兰跑了三次,都被抓了回来,被逼无奈,嫁给他第二年就喝药死了……
我那时候刚刚新婚,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我真的是痛不欲生,小兰就像是一个阴影,一直存在我的生活中。
到了泽列,我们当时来的人,没人敢相信,这里就是我们曾经生存的地方,虽说当时也荒凉,但至少有大片大片的树木,有成群的牛羊,还有鸡飞狗跳的人吵马欢,如今,这里被大片大片的沙漠侵袭,人们越搬越远……
我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片土地上。
我对不起这里的人和事。
但走的时候,我必须要做一件事,不然,我都不能放过自己。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的好腿又来了一枪……
男人再也无法正常行走了……我也出了一口恶气……
随着时间的更迭,我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我在一家国有企业做行政,慢慢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渐渐淡忘了。
中间,又有很多人回到泽列,但我再也没来过,我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的过往。
生活一晃就是几十年。
就在我退休的第二年,突然有个男人找到我,说起当年猎鹰的事,我在企业原来是在保卫科,还当过科长,虽说几乎没有用到枪的时候,但我们有枪。
平时的时候,也有各种训练,就是打抢,所以,我的枪法一直特别的好。
那人对我好像了如指掌,尤其是我在泽列的行为,他说让我回到这里,猎鹰。
我当然不会答应了。
我对原来做过的事,总是尽量去淡忘,怎么可能雪上加霜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但来人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你的儿子离婚了,前妻卷走了所有财产,现在,儿子又有了一个没结过婚的女朋友。
我真的被他给说中了。
儿子离婚后,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回到我的楼房来住,交了一个女朋友,比他小十岁,女孩儿对他爱搭不理的,儿子却对她极为上心。
儿子给人打工,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老伴也天天愁得不行,说实在不行,就把这套楼房给儿子,我们俩出去租房。
到了退休的年龄,还要租房?那种飘泊的感觉我当然不想有了,总不能到老了还无家可归吧。
我当然不愿意了,但又能怎么办呢?
来人说,打一只鹰给我一千元,无论大小。
一千元,我记得当时,我们打下的鹰何止成百?早就上千了,但我不能再做了,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我就没有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