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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68节

 

赵鸢到凤凰台,黄昏已过。裴瑯的手下将她领进凤凰台的雅间外,里面传来琵琶声,赵鸢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由皱眉,也许,她今天不该来。

裴瑯手下进去通传,没一会儿,雅间门打开,开门的裴瑯一身酒气,桃花眼轻调:“鸢妹,还以为你不来了。”

赵鸢道:“是我阿娘说,要我多管管你,免得你太过放纵,惹是生非。”

裴瑯回头对屋内人道:“你们评评理,我跟你们的赵大人谁更会惹事?”

“鸢姐!”

“赵兄!”

屋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伴着一阵愉悦的脚步声,高程和田早河出现在了裴瑯身后。

赵鸢见到他们喜出望外:“你们来长安了!”

田早河道:“高程来参加春闱,我来帮李兄,往后还要请赵兄多照顾。”

“一定!一定!李大人呢?”

她朝里面望了眼,没看到李凭云的身影,是去解手了么?

裴瑯故意不说:“你人先进来,入席。”

雅间里的空间被屏风分割成了两部分,屏风这侧是酒席,另一侧是乐师舞伎。这样布置,是因许多达官贵人并不愿意被看到他们出入这等场所,但酒席上又不能没有舞乐,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用屏风隔开。

屏风的另一侧有一排烛灯,灯火将乐师舞伎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更添神秘风情。

赵鸢一坐下,就被投在屏风上的乐师影子吸引了目光。琵琶声拨若风雨,是女子的手无法达到的力道。也许对一个人思念到了极致,便会认出他的头发丝。

赵鸢只肖一眼,就辨认出了那弹琵琶之人是李凭云。

弦声酣畅淋漓,在抱着琵琶的李凭云旁边的,是舞伎的影子。那是一只赵鸢没有见过的舞蹈,热情奔放。

一曲一舞过罢,她好似在精神世界中历经了一场纵情,心神震动,久不能平静。

裴瑯等人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赵鸢喝了口茶,镇压心弦的震动。

他们的表演结束了,裴瑯对手下说:“撤了屏风吧。”

“慢着”赵鸢突然来了一句。

裴瑯问:“你还想听么?”

赵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一句,大概是太紧张了。

不过,她紧张什么呢?

她立刻找补回来:“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小心,不要碰坏了琵琶。”

“还是鸢妹细心。”

屏风被移开了,背后乐师舞伎也露出了真容。赵鸢察觉自己心跳异常剧烈,脸也烫的要命。

好不容易相见了,她竟然怂到不敢看他。

这时,雅间门被推开,檐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赵大人,好久不见啊。”

赵鸢回头看向门外——

再看看屏风的方向——

敢情弹琵琶的人根本不是李凭云。

李凭云不是独身一人进来的,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薄纱遮面的女子,她盘着妇人发髻,穿着和李凭云衣服同色的襦裙。

赵鸢没有回答方才李凭云那句话,她耳朵里一阵嗡鸣,等她回过神来要给李凭云作揖,起身间,袖子拂过了茶杯,茶杯滚落至地。

赵鸢又慌乱地去捡茶杯。

如此慌张,丝毫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她反应如此强烈,只因那女子挽着李凭云的手臂。

“赵大人,见到我很意外么?”那女子道。

赵鸢不懂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投去目光观察。女子虽然遮着半张面容,妆容素淡,但完全遮不住她极具异域风情的样貌。

赵鸢攥紧手里的茶杯,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沮渠公主,没有朝廷的通关令,擅自出现在长安,您不怕被当做细作么?”

那女子正是沮渠燕,赵鸢做官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的出现另有目的。

沮渠燕掺着李凭云入座,她将自己夹在李凭云和裴瑯身边,手里挽着李凭云,身子却向裴瑯倾去:“裴郎,听说你和负责长安防卫的中郎将是发小,你会帮我么?”

裴瑯被这女人玩得团团转,脸色变得铁青:“鸢妹,沮渠公主此行是为求援,你放心,她不会作乱。”

赵鸢盘腿坐在裴瑯另一侧,“但愿如此。”

沮渠燕朝她飞来一个媚眼:“赵大人,同是女人,咱们又都跟裴侯有些关系,不要相互为难嘛。”

赵鸢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不能流露半分不悦。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裴瑯道:“鸢妹,都是朋友,你不用端着。”

赵鸢用腹语道:“我天生端庄,改不了。”

高程咯咯笑道:“鸢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笑!”

也就田早河这老实人替她说话了:“赵兄虽是女子,但心系百姓,亲民爱民,若非她,你绝无参加科举的机遇,不得对她不敬。”

赵鸢寻思,这颗甜枣怎么还是学不会说笑呢。

这帮人除了田早河,都是喝酒的能手。赵鸢传承了赵家家风,不喜酒色,别人都醉倒了,她依然清醒。

李凭云也和他们一样,酒喝多了,难免会流露出平时罕见的一面。他不会主动挑话题,但因为他这人平时就像个迷一样,大家对他的经历很好奇,问题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李凭云的一些回答是过于离奇了,比如什么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一条蛇缠在自己的腿上,比如路过一个土匪寨子,土匪头子要招他当女婿,比如在水里呆了一个时辰

他每说一段经历,赵鸢就在心里悄悄反驳:我才不信。

后来她才知道李凭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的真话听起来像假话,假话却听起来像真话。

屋里有炭盆、烛火,酒喝多了,人也感觉燥热无比。

沮渠燕解开衣带,水青的外衫从她肩头滑落,露出玉雕般的肩颈。

她举起纹着吞金兽的酒壶,赤脚榻在矮几上,一个灵敏的旋身,酒液从酒壶中洒出来,倒霉的赵鸢被洒了一脸酒水。

不过,没人在乎她受的这点小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沮渠燕吸引了,包括她。

沮渠燕在屋子中间扭起了腰肢,跳起了胡旋舞,她脚腕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衣摆飘飘,似仙似妖。

沮渠燕生性自由不羁,她的舞蹈和她一样。所有男子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面对这种诱惑,他们只有欣赏,而无亵玩。有一瞬,就连赵鸢这个姑娘都心动了。

难怪李凭云会同她相好。

沮渠燕畅快到了极点,她灌了满满一口酒,扔掉酒壶,款款走向裴瑯。

她抓起裴瑯的衣领,裴瑯未来得及后退,沮渠燕倾身吻上了他。这一吻,丝毫没有淫靡,只有热情。

裴瑯被她吻得动情,手不受控地要抱她的腰,沮渠燕一个闪身,离开了他。她来到田早河的面前,捧住那张老实方正的脸,对他也是热情一吻。

这下大伙儿才看明白,她是要挨个吻一遍。

高程尚且年少,他的初吻还想留给小甜菜呢,于是趁沮渠燕没有主意之际,手脚并用往外爬。

沮渠燕抓住他的后领:“别以为年纪小我就会放过你。”

她狠吻了一通高程后将他丢开。

沮渠燕连续几个漂亮的转身,终于,她回到了李凭云身前。

“云郎,还是你的嘴唇瞧着顺眼。”

沮渠燕的双手抬起,欲落在李凭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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