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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外传来三三两两的人声,钥匙挂在手心,却无比沉坠。
她想无尽的何止是夏天,还有我注定无疾而终的暗恋。
高三开学那天,她确实怀抱一丝侥幸的期待。
她想,万一那些消息是假的,万一他会来。
可惜两节课过去,他的位置仍然无人出现。
他从不迟到的。
即使他不回来,但人数有限的火箭班也没能再招到符合条件的学生,属于他的位置空了出来,像她少女时代里一片突兀的留白。
偶尔她惯性看过去,都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说服自己,他离开了,他不会回来了。
她在很多新闻和或真或假的娱乐号里了解到他的近况。
他偶尔配合电影拍摄一些宣传,更多的时间,据那些娱乐号所说,他是怕为了配合电影时常无法上课,耽误自己的进度也影响同校同学,所以公司给他请了专门的老师,为高考衝刺。
她关注了很多娱乐帐号,只要说有关于他的,哪怕是假的,她也会停下视线多看几眼,然后靠自己有限的认知,去猜测那些爆料的真假。
她同意许媛的提议,进了艺术班,钱姜也因为成绩起伏太大,和她一起开始学画画,画画的时间很枯燥,常常一上午就画一张图,还无法收尾,她在那些粗糙的速写和素描纸上,一遍遍练习人体、五官,老师说她的人脸画得都挺好看,考试会加分。
那时候她只会摇头,老师说她谦虚,其实没有,她画江溯画得太多了,尽管如此也画不出千分之一的神韵,怎样的神来之笔能配得上他呢,她时常在想。
即使教室已经搬离,离他的位置很远很远,而他也早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但只要有空,她还是会以学思楼的新热水机过滤更好为由,和钱姜一起去那里打水,然后路过他曾探出手的窗台。
万一有天他会出现呢,她想。
索然无味的高三上学期就这样过去,这是压力最大的一个学期。
她在画画和学习间拚命地找平衡点,要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去学别的美术生学了三年的知识,她只能进不能退,但就算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缩短,在她心里,这半年仍然乏味。
冒出这个念头时连她自己都惊讶,好像没遇见他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无趣的生活,没有期待,没有动力,但他出现了,她每天起床都因能见到他而雀跃,又因为他看不到自己而失落,因为他才觉得这青春不算白来一场,她有了动力,她也想发光。
高三的寒假弹指一挥间,放了像是没放,所有人都进入一级戒备,晚自习的时间延长,有些平时插科打诨的男生也偶尔鸡血一下,奋斗起来。
平静繁忙的生活在某个下午被打乱。
那天的钱姜很狼狈,校服被烟烫破了三个窟窿,脸颊上全是没干的泪痕,钱姜驼着背回来,外面有人在喊怪胎。
她起先问发生了什么,钱姜还不愿意回,直到一周后,这校园暴力愈演愈烈,她才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拚凑出整件事的始末。
起先是十班有几个女生违反校规,在校外用火烧一个女孩子的头髮,恰巧被女孩的朋友看见,那阵子校长严打,只要举报就有三好的评优奖励。她们威逼利诱女生的朋友,不让她说出去,又是摸摸拍拍脸又拍照片,朋友吓得直流眼泪,她们见状又笑,说要不以后就当我们妹妹?学校姐姐们罩着你。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偶尔有几个女生指责说不要这样做,钱姜也终于忍不住,大声说了句:“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和你们为伍的!”
——她是独行。
仿佛所有的怒气找到出口,因为钱姜“胖胖的”,因为她“其貌不扬”,因为她声音最大看起来又最好欺负,她们突然转变了矛头,居高临下地问:“有人罩也不喜欢?怪胎吧?”
又打量她几眼:“这么胖,确实怪胎。”
然后三人大笑。
再往后沈听夏就看到了。
出去上一节体育课,抽屉里就会出现垃圾,那几个女生认识的人多,添油加醋一传出去,二班有个“怪胎”似乎就此坐实。
那些恶劣的男生,还会在看到钱姜上厕所时,用恶心又低劣的目光笑她,“怪胎姐又来上厕所啊?”
渐渐,这风波似乎也开始殃及朋友。
钱姜建议这阵子要不二人先不要在一起,但沈听夏知道,钱姜已经没有朋友,再失去自己,只会更难受。
因为她试过无法融入的感觉,所以她不想让钱姜也再体会一遍,她摇摇头,说不用了。
渐渐她也开始被喊怪胎,尽管两个女生什么也没有做错,每喊一声她都会低着头再给自己加一张速写,手在速写板上都会发抖。
十班的人称她们为怪胎二人组。好像和她们沾边的事情,都会变得尤为可笑和不堪入目,她第一次知道人微言轻,知道在绝对压製的人群面前,微薄的反抗根本不足为道。
那时候她正在参加一场绘画比赛,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熬着画,午饭随便吃几口,在大家都还没回班时加快速度跑回去继续赶工。
直到那个中午,她提前回班,空旷的校园和班上,十班几个女生耀武扬威地坐在她的桌上,地上,是撕得粉碎的画。
辨认出一个小角,她耳畔开始嗡鸣,声音嘈杂、尖锐、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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