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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往后方球场走,一边疑心自己掉进了什么电影迷局。
为什么她还没开口,他们就知道自己要找谁?
为什么他们都好像默认,自己应该知道这个人?
为什么,一个特征,都没给她?
这人,老师还是同学,学长还是学弟,男生还是女生?
她要怎么找?
附中很大,她对学校又不熟悉,好不容易找到了球场,是在楼里拐角三楼,她气喘吁吁爬了一路,听到上方似乎有脚步声。
还有两声球响。
于是急忙加速,等再到时,又是错过。
球场空空荡荡,连个衣摆都没留给她。
在这么大的学校找人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她根本都不知道,现在找的那个,是不是她需要找的人。
万一同名同姓怎么办?她到底要找谁?
算了,她忍不住叹气,不找了。
等体育课下了,就去校长办公室问问看吧,她盘算着,总不能一直不穿校服,她不习惯被人看。
她泄了气地回到操场,今天还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练习过后,老师放大家自由活动。
她是转学生,一年的发展下来,女生们基本都组成了自己的小团体,她们班又只有她一个人转校,自然融入得很慢,连解散都找不到人挽手。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心情也跟着低落,隻想先上个厕所,再去找校长。
厕所门口好像一直都是事件的起源地,她还没走过去,远远就看到有四五个人围在那边,好像是今早见过的模特队的漂亮姑娘。
但她没多想,直到在门口时似乎踩到了滩水——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大叫完蛋,强劲水流从后袭来,溅了她整个后背。
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她旁边的几个也被殃及了。
沈听夏抬头,夏季薄透的白色校服下,前面女生的胸衣肩带和锁扣颜色,立刻清晰可见。
……
女孩子一向最在乎这些。
她立刻觉得窘迫,猜测自己的背后应该也暴露出来,但很快,远处立刻有带了长袖的男生,朝她旁边的女孩子们递来外套。
她们被完全地包裹住,除了她。
惊叫声太大,意外在整个校园内传阅,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看来、走来,而一旁那些模特队的女生都被妥帖安置,她正想进去躲躲,又像幻听到谁在叫她,不想让自己太狼狈,她赌博一般地回身。
——但没人叫她。
温柔从来隻留给男生眼里漂亮的姑娘。
那些探寻又意外的眼神中,路过的人也频频回头,她似乎回到多年前的很多个傍晚,舅妈当街大声数落,说表姐是如何如何优秀漂亮,而她寄居在她们家,为何学不到分毫。很多路人都在回头,疑惑而又漠然。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窘迫,恨不得时间快些过去,从不想当人群里的特例。
耳畔开始嗡鸣,她觉得晕眩而难以自控,眼眶胀痛着要退回去时——
身后突然出现道声音。
“你手就这么欠?”
下一秒,路过的少年从她头顶扔下来件校服外套,她记不清了,隻记得光照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像漫画里的线条,夕阳落下的滤镜柔软易碎,他额发晃过,然后留下背影。
她看他找到喷水的源头,俯下身,修长手指探进水流中央,扯下爆炸的管子,按停出水口,然后踹了旁边的男生一脚。
“卜睿诚,你闲的?”
製造这一切的男生又皮又自责,被踹之后苦兮兮地跟着他往前跑:“你说那两个不能玩,又没说这个不行!我哪知道是坏的!”
“你完了,等着处分吧。”散漫像被揉碎的声调。
“别啊!我错了!我真错了!”
收起的水管随着他步伐拖下蜿蜒的轨迹,像独属于这条小路的一场降雨,沈听夏呆滞在原地,手指攥紧他抛下的衣摆,反射弧极长地闻到一点冷调的树叶香气,慵懒又疏离。
他从始至终没回头,但她的心跳从始至终无法平息。
灵魂像出窍着,她踏下台阶向外走,耳畔的嗡鸣变成断断续续的卡带声音,她再听不见别的声响,也无暇顾及附近究竟还有多少人,隔着湿透的衣衫,她感觉到背后外套熨帖的触感,心臟快速地、瘫软地跳动,像安装了起搏器的黄油,倔强又泥泞。
身体像不是自己的。
终于,不知走到何处时停下,她骤然回神,手指轻轻一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
她以为是恶作剧,手指下意识触碰,掉出来一块校牌。
她拾起。
光束在这一刹那停摆,世界也停止呼吸。
板正的宋体印刷下,浅绿色的字迹清晰——
江城附中,高二一班。
江溯。
像有玫瑰顺着心臟在喉咙口绽开,她惊喜又惶恐地想着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心跳彻底无法控制地爆炸,如同一束接一束的烟花,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什么在暗自滋长,是少女难以启齿又隐秘的心事和幻想。
那天的夕阳普通而又寻常,像碎金,又像咸蛋黄,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开始变得不一样。
他不会知道,只是一件简单而普通的校服,却保全了一个少女窘迫的自尊。
也不并知晓,抛出校服时那随意的一个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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