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书文的打扮让殷冀棠头皮发麻。她穿著一袭黑色的裤装,西装里头的衬衫改由高领衫代替,但同样是黑色的。她的头发又盘起来了,让她看上去顿时老了十岁!接著是她的眼镜,她又去买了一副超大黑色镜框的乎光眼镜,遮住她半张娇美的脸蛋。她看起来像是用尽所有方法,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掩藏起来。老天!平常殷冀棠最少还能看见她赏心悦目、曲线优美的小腿,以及一截柔腻诱人的雪白颈项,而他现在根本什么甜头也没得尝!hit!她甚至把露跟的高跟鞋换成平底包鞋!太恐怖了!他一定要告诉她,以后不许穿得这么可怕!“书文”“抱歉,我在忙。”她疏远的口气,当场就让殷冀棠的气势矮了半截。看样子,她还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殷冀棠不敢惹她,一整个早上都很乖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批公文,没有吵著要吃这个吃那个,每隔几分钟,他就从卷宗后面抬起头来观察她的表情,但不管他看几次,她都是面无表情。以往她都会向他报告schedule,有时还会接受他的讨价还价,挪走一、两个比较不重要的会议,改由副总参加。但她今天直接列印出来,摆在他的桌子上,省去了向他报告的步骤,当然他也就失去了向她讨价还价的乐趣。殷冀棠开始觉得度秒如年。他觉得今天的太阳刺眼得很讨厌!他觉得空调太弱,害他心浮气躁!他觉得他今天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对劲!殷冀棠颓然放下手上的企画案,他实在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双眼就是会自动自发地溜到书文身上,看着她修长的指在键盘上轻快跳动,看她微侧著小脸翻阅外国厂商寄来的英文信件,看她有礼的应对来电,甚至是她吸果汁的唇形,都让他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钟,殷冀棠立刻冲到书文桌前。“书文,走,我们一起去吃中餐。”他已经计画好,要带她去吃一顿浪漫的法国餐,然后再送上一束玫瑰向她道歉,他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他的。但是,他显然想得太美好了!书文假装忙碌的收拾桌面,藉以躲避他的视线。“对不起,殷总,我已经和朋友有约了。”殷冀棠顿时失去了笑容。“你骗人!”“是真的。”他竟然怀疑她?!“哪里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认不认识?”他逼问。书文诧异,但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抿紧了唇办。是的,她生气了。就算他是她的上司,也没有权利干涉她的交友情形。殷冀棠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不想道歉。她明明知道他喜欢著她,明明知道他昨晚不是故意害她出糗的,为什么她要用沉默来惩罚他?“我想我不需要向你报告我的私生活,殷总。”书文的语气冷冰冰的。“你当然要!你是我的员工,我不希望你的私生活影响到工作!”不!他不是真心想说这种话!他知道书文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是面对她冰冷的眼光,他怎么也说不出道歉的话。他看着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吐出口的却是一声长叹。“算了,别理我!你走吧。”他没精打采的回到座位,继续与他最讨厌的企画书奋战。他的表情使书文胸口一阵紧缩,有些难过。那一瞬,她竟然很想取消与季凯兰的午餐约会,但旋即,她又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书文决定?s视殷冀棠,拿著小皮包迅速的离开办公室。殷冀棠在原位坐了一分钟,书文离去的背影仍在他脑中盘旋,他重重的丢下企画书,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他要跟去看看,书文到底跟谁有约! 悬挂在小憩咖啡屋门边的铜制风钤,响起一串悦耳的旋律,一抹黑影闪了进来。“抱歉抱歉,我迟到了!”书文还没坐定,就忙著道歉。季凯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彻底“改头换面”的亲亲表妹。半晌,她失声低呼:“老天啊看看你,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怕了!”“表姊”凯兰蓦地握住书文的手,担忧地问:“难道欧宜东带给你的打击真的这么大吗?你这么糟蹋自己,我看了多难过啊!”糟蹋自己?有这么夸张吗?书文脸上冒出三条黑线。“表姊,你想太多了。”听见那个许久未曾想起的名字,书文竟然已经毫无感觉。很难想像她失恋不过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而这名字已不能再刺痛她。书文向侍者点了一份鲑鱼餐,这才问季凯兰:“你今天只是单纯的约我一道吃午餐吗?”目的被书文看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啊?嘿嘿其实我的动机也没那么单纯啦!”她倾过身,兴匆匆地道:“上回我不是跟你提过,我们公司有个很赞的创意鬼才,才三十岁,又高又帅,目前还是个单身汉吗?”一个不好的预感强烈地袭上心头。“表姊,你该不会”“宾果!他也同意和你见面,我想不如就选明晚,我把他约出来跟你吃晚餐,你觉得怎样?”书文头痛地抚著额头——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真的很感谢你的费心,可是我明晚恐怕不行。”她用加班作为搪塞。季凯兰好奇地问:“为什么?要加班?”“呃思,我得加班。”“那后天?”季凯兰不死心。“后天不行!”她慌忙拒绝。“那大后天?”季凯兰再接再厉。“大后天也”话还没说完,凯兰脸色就沉下来了。凯兰一拍桌子,看起来很不高兴。“书文,你够了哦!哪有人天天加班的?就算你要,你上司也舍不得吧?”听见她提到殷冀棠,正在喝水的书文冷不防呛了一下,难过得猛拍胸口,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你拚命抗拒办公室恋情,我可是百分之百赞成你和你上司成为一对。要是有那么帅的上司对我表达好感,我半夜包袱款款就跟他跑了,哪像你!一点也不知道要把握!”季凯兰说得义愤填膺,却让书文羞愧得想找个洞钻下去,因为她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喷笑声。“表姊,你小声一点”凯兰却当作没听见,继续开导她:“书文,你要知道,你也二十六岁了,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贵的,就像盛开的花朵一样,会一年年的枯萎老去”唉又来了!书文搅动著服务生送上来的蔬菜浓汤,用餐的胃口因为表姊的训示,而被破坏得一乾二净。一面听著季凯兰的滔滔不绝,书文忽然模糊的想起了殷冀棠。两年前,她因为顶撞凌森而遭到开除。她拚命的找寻下一份工作,却没有人愿意给她机会,因为凌氏在商圈中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没有人想冒著触怒凌森的危险而雇用她。她着急、她沮丧、她觉得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对她伸出援手了——他,就是殷冀棠!你的学经历正好是我所需要的,那么明天开始,你就到迅音来上班吧!她还记得她获得工作的那天晚上,她窝在棉被里开心得哭了。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努力以赴,绝不让殷冀棠后悔录用她。实际地和殷冀棠共事过后,她惊讶地发现凌森与殷冀棠在工作能力上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们两人虽然都是最高决策者,但是殷冀棠根本就是把迅音电讯当成打发时间的玩具在玩耍。殷冀棠可以毫不在乎的把事情都推给屈副总做,可怜的屈副总一人当两人用,虽然有心想提振迅音在通讯业的地位,却因为无人帮忙而后继无力。书文开始设法划分职权,将殷冀棠该做的事从屈副总那里拿回,幸而殷冀棠还算配合,只要她板起脸来,不停的像个老妈子般叨念他,他就会举白旗投降。后来,她在某个社交晚会上遇上了欧宜东。她对他一见倾心,他追求她,而她也答应了。那段时间里,或许是她将心思分了一半给欧宜东,疏于盯著殷冀棠,于是他又开始懒散,面对工作时的态度比她刚来时更不起劲,说也说不听,她不得不越俎代庖,为这个不长进的总经理幕后捉刀。如此经过了一年,情海生波,欧宜东甩了她。紧接著,殷冀棠向她告白老实说,她作梦也没想过殷冀棠会喜欢她,由于他女友甚多,又加上半真半假的“同性恋疑云”让她完全不敢相信他。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他绝不是在开玩笑她该接受他吗?可是,他是那么孩子气,与她理想中的男友条件完全不同,与他交往,难保不会让两个人都受伤。若是顺利也就罢了,要是有了万一,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起再一次的打击。
凯兰猛然抓住她的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