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应该在这边。”白伍脱下外套,在腰间系了个死结,勉强遮住赤|裸的下半身,他让兰淅靠墙站好,自己独自上前去门边摸索。
“是一扇木门,有锁,主人,您往后退一点。”
兰淅暂时纠正不过来白伍的称呼,默默退后两步,就听前方“砰!”地一声闷响,木门被白伍撞烂,前面有柔和的火光传来。
白伍回身,朝兰淅伸来一条手臂,像是护主的忠诚骑士,“主人,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走出地下酒窖,兰淅跟在白伍身后,七拐八绕之后,两人又重新回到了被踹烂的酒窖门前。
兰淅温和礼貌地问:“是迷路了吗?”
白伍长相十分憨厚,此时浓黑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按理说,农家乐的地下不应该有这么大。”
“也许是周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长年累月,一点一点开凿出来的。”
兰淅先前伏案写写画画时,没听到周楠上楼的声音,这个可以用他戒心不足、听力不敏锐来解释,但是阿雪在一楼训练,难道也没察觉周楠上楼吗?
要么,阿雪和兰淅一样,被周楠制住,要么,就是这房子有密道,能让周楠悄无声息地,自如来去。
兰淅倾向第二种。
“再找找。”兰淅道。
通道很长、很深,岔路众多,每一个分岔点,都在墙上挂了灯笼,隔着一层纸糊,烛火燃得很旺,焦臭味在空气中扩散,这里不通风,焦臭的味道滞闷在空气中,兰淅胸闷、目眩,症状和吸入药粉时像极。
兰淅拽住白伍的衣摆,道:“把那些蜡烛灭了。”
白伍不理解:“主人,没了蜡烛,我们就失去光照了。”
“先灭了再说。”
白伍认兰淅为主,自然兰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灭掉沿途的蜡烛,烛火熄灭后,空气中的焦臭味果然不再那么浓郁,兰淅抚了抚闷痛的胸口,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主人,您还好吗?”
兰淅定神,道:“没事,我们先走。”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
兰淅抬眸望去,只见烛火幽幽。
通道极深处,周楠提灯出现。
纤弱的少女仍旧穿着一身白裙,提灯而来的身影,宛若女鬼。
白伍的呼吸瞬间粗重,太阳穴两侧迸出条条青筋。
“周、楠。”
一停一顿,淬着血的二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极度的愤怒与仇恨。
白伍的双眸充血,双拳捏紧,指关节咔咔作响,哪怕是一张老实人面孔,此时也不免狰狞起来。
周楠提起灯笼,将他从头顶照到脚腕,当周楠确认白伍全身上下的皮肉的的确确再生了之后,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喃喃道:“果然是这样、果然……‘神明降世,新生的力量会覆满大地’,新生、新生……这确实是新生的力量……”
兰淅制止白伍上前的想法,“周楠现在状态不对,别和她硬碰。”
“可是!”
“你要是在这里受伤,我不会给你治疗第二次。”兰淅声音微冷,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周楠身上,不妙的预感几乎在此时升至顶峰。
白伍这次没有听兰淅的。
兰淅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挣开他的白伍。
白伍的双目已经彻底被仇恨所覆盖,他双掌平摊,掌心朝下,死死盯着前方不远的提灯少女,“主人,您先离开这儿,她杀了我的四个兄弟,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音落,兰淅和周楠同时感觉到肩上有只无形的手掌,按着他们的肩膀,要叫他们跪下。
兰淅呢喃:“重力场?”
白伍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异能并不突出,他所能操控的重力场只有自身周围几米范围,而且作用对象不分敌友,“主人,远离我。”
兰淅被白伍的异能影响,双腿如同灌铅,仿佛行走在无边泥淖里,越走、陷得越深。
另一边,周楠一动不动,视线牢牢黏在兰淅身上。
“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兰淅似有所感地回过身,一条猩红人影不知何时来到兰淅身后。
兰淅骇了一跳。
在他跟前,这“人”全身上下没有皮肤,只有猩红的肌肉纹理,面部原本生着五官的地方全部退化,没有鼻孔,眼睛是两个黑漆漆的孔洞,不见光,唯有口腔里一口细密如锯齿的牙,牙缝里还残留着啖血食肉留下、细碎的肉沫。
白伍和兰淅简单讲述过他的遭遇,兰淅一想到污染者口中的肉沫来自何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加上空气中逸散开来的焦臭,兰淅捂着小腹,几欲呕吐。
倏地,污染者抬起手臂,如一阵风袭向兰淅,它并未踏入白伍的重力场,是以行动并不受限。
白伍无法眼睁睁看着兰淅被带走,手掌微抬,一个转身的动作,重力场对周楠的压制便轻易散去。
周楠打开灯罩,手中粉末往烛火上一抛。
细弱如豆的烛火一闪,爆开的焰火刹那间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蜡烛的融化加剧,空气中的焦臭味变浓了。
白伍脚步一顿,兰淅就在他咫尺之距,他伸出手,却无法触碰到兰淅的衣角,他的身形摇摇欲坠,目眦欲裂地看着兰淅落入污染者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