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
两名衙役的脸色也不好看,跟过去给胡书记叩背,顺便离现场远一些。
死者身上未着片缕,衣物应该是已经被人剪掉了,吴蔚放缓了呼吸开始了属于她一个人的观察。
死者是一名男性,面部呈现出肿胀,发绀、唇部微张,舌头微微外吐,尸斑呈片状遍布全身,尸绿已经布满整个腹部,并出现了向外蔓延的趋势……
通过肉眼的观察没有看到任何外伤,吴蔚跪到地上,仔细检查过死者的头部全身主要关节,并努力抬起死者的背部,确定了的确没有外伤。
随后扒开死者眼皮验看过后,又将双手按在死者后脑,一寸一寸向下细致地摸过,在死者的颈部也并未发现异常,既无勒压痕迹,也无骨折和错位的情况。
吴蔚皱起眉头,问道:“请问一下,死者是在哪儿发现的?”
“在路边!”其中一名衙役回道,张兴忙补充道:“就在不远处,前面的路边。”
听张兴这么说,那名嘴快的衙役也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就在这附近发现的,要不能放在这儿吗?早就拉到义庄去了,就是这附近。”
“死者发现的时候是趴着啊,还是仰面,还是其他的体态?”
“趴着!”张兴答道。
吴蔚心中冷笑,用盖尸体的白布裹住手指插到死者的鼻孔中旋转了一周,竟带出了一块很小的结痂!
吴蔚心头一沉,趁机打量周围,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两个土包,与周围的那些截然不同,不仅土质较为稀松,而且土包的顶部还是凸起的!
吴蔚默默将这两处坟包的位置记在心里,趁着衙役不注意又将白布的一角捻成条状探到了死者的耳道中旋转了几周。
吴蔚心头一跳,扒开死者嘴唇进行了观察,随后又握住了死者的手摸了几把,那边胡书记官总算是吐无可吐,顶着一脸菜色在衙役的搀扶下往回走,吴蔚快速起身拉开距离深深地看了几眼死者,将这一幕记在心里,然后拽起白布盖到了死者的身上。
“你不要紧吧?”吴蔚问。
见吴蔚盖住了遗体,胡书记官面露感激,朝吴蔚拱了拱手,两名衙役见状也没说什么,隻问道:“吴姑娘这是看完了?”
“看完了,先生可好些了?可以开始记录了吗?”
胡书记官咳嗽了几声,坐到凳子上重新拿起毛笔在砚台上润了润,说道:“姑娘说吧。”
吴蔚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缓缓说道:“死者的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四岁之间,死了至少有五天了,死者……死亡的原因很蹊跷,不见外伤也不像中毒,有窒息的特征却没有勒压痕迹,更没有溺水而死的表现,不排除是特殊疾病突然致死。”吴蔚沉默片刻又补了一句:“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更像是一个抛尸地。”
书记官的笔头一顿,问道:“何以见得?”
吴蔚抬手指了指树上的乌鸦,说道:“那边的树上,有一群数量可观的乌鸦集聚,乌鸦食腐肉,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的话,尸体不会保存的这样完整。”最关键的话吴蔚并没有说:那就是死者尸斑的呈现和形状,与张兴所描述的姿势对不上,不过吴蔚并不像点破这一点,以免提醒到对方另外一个关键的细节,一个……或许说出来会被立刻灭口的细节!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张兴问道:“吴姑娘没有别的要说的了?我拜读过姑娘上次的仵作手札,比这次的可是要详细不少。”
吴蔚压下心中的紧张,尽可能用平静的口吻答道:“同样是案子,有的卷宗能摆满一个书架,有的三言两语就能概括,上次的和这次的是两起不同的案件,起因经过不同得到的结果自然也不同,我能看到的就这么多。”
胡书记官落下最后一个字,说道:“吴姑娘,过来按个手印。”
仵作手札
吴蔚来到桌前, 胡书记官指了指落款处“仵作”后面的空位,说道:“姑娘把手印按在这里即可。”
吴蔚将仵作手札看了几遍,漫不经心地问道:“隻按这一个吗?不需要在内容上……再按几个吗?”
“那倒不必, 按在这里就好。”
吴蔚不禁暗自腹诽, 这手札连个水印都不让按,万一回去以后他们二次加工怎么办?
“一定要按手印吗?上次怎么没让我按手印?”
胡书记官答道:“上次有衙门的郑仵作替你按了手印, 这次就得姑娘自己来了。”
吴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手印还能替的?背锅的时候怎么不来了?
吴蔚故作为难地说道:“可不可以不按啊, 我听说只有犯人画押的时候才按手印呢,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我会写字……我写名字行不行?”
胡书记官看了衙役张兴一眼, 说道:“姑娘, 还是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就算是写了名字也要按手印,这是衙门的规矩, 姑娘要是不嫌麻烦的话,那就先写名字再按手印。”
“行,那就先写名字再按手印!”
吴蔚拿起毛笔, 在“仵作”后面的空白处写上了“吴畏”两个字,然后故意拿着毛笔不松手, 用左手的拇指沾了印泥在“吴畏”两个字旁边落下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