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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也罢,他刚愎自用,有勇无谋。如今既然是我来执掌烈鹰门,自然会重整门风,在武林闯出一番天地。”

“师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还是及早回头吧。你爹若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能走上正道。”

“臭丫头,我哪用得着你来教训。还敢在我面前提起我爹。好,既然我没法子找到你的相好王爷报仇,那今天我就来教训教训你!出口气也好!”

齐望亭话音刚落,右手食指拨下腰带上的长鞭,在半空中一震,便朝林寒初的臂上缠去。上次武林大会时林寒初还记得他的鞭头上装有倒刺,喂有剧毒,若是沾染上了皮肤恐怕麻烦,便不敢怠慢。她跳上马车,扯下门上的帘子,在手掌上绕了两圈,便去抓齐望亭的鞭头。

齐望亭的鞭头很是灵活,忽左忽右,攻守兼备,林寒初一时倒也抓拿不到。林寒初取下所带长剑,以承影剑法中的一招白虹贯日朝齐望亭的面门刷刷刺去,齐望亭见她变守为攻,马上调转鞭头,用力挡开她的剑招,鞭子在长剑的冲力之下,啪地一声,兵器相撞,两人都是一震,向后退开一步。林寒初再以一招抱冰握火,左虚右实,再攻齐望亭左胸。齐望亭又以鞭子回迎,谁知攻到中途,齐望亭突然纵身一跃,躲开林寒初这一剑,回身直直攻向林寒初背心。

林寒初一个冷颤,将长剑在背后一格,挡住鞭头攻势。顺势一个转身,用包着布帘的左手抢住鞭头,朝齐望亭喉间一送,眼见那沾满毒液的倒刺便要扎入他的肉里。齐望亭左手抢住林寒初的手腕,两人用内力相拼对峙。

“师妹,你本是个美人儿,怎么也不懂得好好打扮自己,弄得面黄肌瘦,犹如山野村妇。”他故意以话讥讽林寒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寒初不吃他这套,依然手中丝毫不让。

“师妹,你那英俊王爷呢?怎么不见他来怜香惜玉。”

林寒初一听之下,气恼齐望亭再将她与赵柘牵扯到一起,喝到:“闭上你的狗嘴,我与赵柘毫无瓜葛。”

“哈哈哈——”齐望亭见激将法奏效,“原来是和王爷吵架了,你这性子如此乖张泼辣,怪不得先是于少主,后是熙王爷,都不要你了,哈哈哈——”

林寒初手上又加了半分力道,眉宇间怒到了极点。

他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吐在林寒初侧脸,“师妹,你还不知道吧,我此番从建州去开封,就是去喝于墨霄的喜酒!”

募地,林寒初脑中蹦的一声,好像被什么重物锤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出一口气,手中一下失去了知觉。齐望亭借机反扑,一个挺身,猛地一掌还击在林寒初腹上,林寒初在掌力之下结结实实摔倒在地,腹中如江水翻涌,哇地一下,吐出两大口鲜血,重咳不止。

“哈哈哈——我一说于少主,哦不,现在已经是于掌门了,师妹就如此上心!也难怪,于掌门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女子都仰慕不已。而柳姑娘呢也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简直是天作之合。”他说罢,俯身狠狠盯住林寒初,一手抓起她的右腕,凑近她的耳畔:“不像你,邪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后快!”

林寒初努力止住了重t咳,嘴唇和脸颊在阴天的日光下衬得惨白,她回了齐望亭一个誓死不屈的眼神,尽管眼中已经噙满了泪。齐望亭搭在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探动,少顷,朗声讽道:“哈哈哈,原来如此,用不着我收拾你了!”

说罢,起身捋了捋长袍,自言自语大声朝马车走去:“三日之后,开封城可热闹咯!”

:密匦

以汴梁开封为中心,大宋的交通路网修建了到各路、府、州、县的官道,可谓四通八达。从开封向东,一条官道途径曹、济、衮、齐等州,直通山东;另一条则途径应天府,直达海州。林寒初那日背着罗丹青的尸身,从熙王府离开,便寻了棺椁将他暂时安放。林寒初心中始终存有亏欠,觉得是自己害了他,让他命丧开封。心下悲痛之余,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草草葬于此地。

罗丹青死前的话虽然含糊,但思来想去,他的那句“已经找到”,可能指的便是林寒初这一路上所追查到的线索。而能够与王安石所设计保存的第二张画存有联系的地方,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曾经一住十多年的故所。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再去一次半山园一查究竟。更何况,罗丹青追随王安石多年,将他葬于江宁府或许也能了却他最后的心愿。

她雇了一辆马车,从开封向东南而行,计划沿着官道至应天府,继而又往南改道,途径亳州、蒙城、怀远、嘉山、滁州,而至江宁府。

不想亳州城外,偶遇北上开封的齐望亭,确实始料未及,而更让林寒初震惊的,则是于墨霄的婚事。当日开封不欢而散,如今才寥寥一月,他与柳若眉的大婚便昭告天下,大宴宾客。那一瞬,她心头滋生出汹涌而至的绝望,希望齐望亭的那掌可以正中要害,让她不必苟活于世,免受这无穷无尽的身心煎熬。可惜这一掌却只是让她吐血猛咳不止,身上的痛过去了,心中的痛却永无停息。

三日之后,他喜结良缘,洞房花烛,而她呢?是,她也自有打算。

连日的大雨将这路面灌得泥泞不堪,齐望亭一行缓缓驾车继续北行,官道上只剩下占了半身泥的林寒初和那辆翻到在路旁的马车。官道两旁栽种成排的榆木,在傍晚萧瑟的冷风中发出动物般嘶哑的哀嚎,月光渐渐染上了叶梢,将那半银半灰的光剪碎了投在地上。良久,林寒初的泪还是夺眶而出,无声而压抑的唏嘘,仿佛将她灵魂深处曾经还在坚持着的最后那么一点东西,慢慢地抽干了。她累了,倦了,再也不想等,也不想对他抱有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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