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但如此情境下,她也找不到阻止的理由了。
叶轻君沉默良久,正要无奈妥协,却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对。”
众人一愣,下意识看向声音的主人,秦屿则一瞬冷下脸,严厉道:“季泠月。”
季泠月漠然道:“不是一百鞭。”
迟惊鹤蹙起眉:“你是何意?”
季泠月安静了一会儿,回过头,露出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常浪重伤时,蓝妩命牌尚未损毁,仍是昊辰山的弟子,即便要罚,也该以弟子律来罚。”
林恆诧异地笑了一声:“你胡说什么?蓝妩可是妖!”
季泠月反驳:“我宗门规,从未说过不收妖为徒,却写着持命牌者,皆为我宗弟子,这些,难道不都刻在主峰山门之处吗?”
“季泠月,”秦屿不悦道:“莫要再说了!”
她却充耳不闻,头一次违逆了自己师尊的意思,不管不顾道:“弟子律第七条,非以本意重伤同门者,笞二十,即便要罚蓝妩,也是二十鞭,而不是百鞭。”
说着,她直勾勾看向迟惊鹤,一双眼睛如泣血一般:“是不是这样,掌门师伯?”
悉数奉还
脚步声匆匆,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而来,叶轻君闻声回头,蹙眉看向被押进来的人,下一刻,瞳孔便蓦地一缩。
她上前两步,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安静站在她身后的虞山叶也吃了一惊,下意识跑了过去:“蓝妩!”
蓝妩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跪下后,身体便软绵绵往下栽,两条金索分别从两侧飞了出来,缠在她手腕上,向上提起,让她不至于趴下去。
虞山叶跪到她身边,心惊胆战地捧起她的脸。
拨开散乱的银发,映入眼帘的脸颊赫然布满血污,蓝妩闭着眼,似乎失去了知觉,脑袋无力地歪在虞山叶掌心,呼吸轻不可闻。
虞山叶浑身僵硬,半晌,才红着眼眶回头,叶轻君长睫一颤,片刻后,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从没人告诉过我,我徒儿……已遭过一次毒打了?”
“叶长老……”
“谁打的?!”
女人忽地抬高声音,一向温润的脸庞被怒意填满,冰冷的视线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秦屿身上。
沉默半晌后,她咬牙道:“是你。”
这话,却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女人攥紧拳,凄声道:“秦屿,又是你!”
秦屿垂下眸,面无表情道:“既然掌门定下责罚,那么之前动手,确是我不对,你若觉得愤恨,大可以报復回来。”
“报復?”叶轻君忽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秦屿,你是不是觉得,我隐忍不发这么多年,当真不敢对你下重手了?”
秦屿:“我从没……”
话音未落,叶轻君忽然暴起,衣摆无风自动,一把湛青长剑杀气腾腾朝男人飞去。
迟惊鹤连忙喝道:“叶轻君!”
秦屿却定定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人斜身挡在了秦屿身前,被剑影刷地穿过,踉跄着跪到了地上。
大殿寂静一瞬后,叶轻君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季泠月!”
季泠月颤抖着呕出一口血,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秦屿脸色微变,下意识上前,却被她抬手避开。
女人喘息着抬起头,一张脸已经彻底失了血色:“掌门,二十鞭,动手吧。”
虞山叶一怔,不解地瞪大眼睛,同样气恼喊道:“季泠月!”
季泠月闭上眼,哽声道:“动手吧!”
迟惊鹤蹙起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林长老。”
一旁看热闹的林恆蓦地回神,应道:“在。”
“施刑。”
“是。”
很快,林恆就取来了一条长鞭,鞭身漆黑,鞭尾还闪烁着密密麻麻的金属冷光,是一排排锋利的倒钩刺。
虞山叶不愿离开,辩驳道:“她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还抵不上那二十鞭吗?”
林恆道:“一码归一码,此事与你无关,虞山叶,莫要在此妨碍施刑。”
“可是,她还在昏迷……”
林恆不耐烦地皱起眉,伸手一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到了一边,虞山叶慌忙爬起来,转头去看叶轻君:“师尊!”
叶轻君却恍若未闻,反而一眨不眨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季泠月,眉头不知不觉拧成了一个小山包。
“啪!”
凌厉鞭声撕裂空气,传入虞山叶耳中,她不禁一抖,惶然回头,就见林恆扬起了第二鞭。
“啪!”
蓝妩仍是无知无觉的模样,只有在鞭子落在脊背上时,才拖着绳索往前晃了晃,宛如一具了无生机的人偶。
虞山叶颤声道:“师尊……”
叶轻君依旧死死盯着季泠月,女人十指紧紧攥成拳,垂着脑袋,每次鞭声响起,她的身体都会随之颤抖一下。
滴滴冷汗落下,与洒落在地面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变为一缕一缕的浅淡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