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恂正欲开口,却听皇后问:
“这些日子一直在东宫?”
贺恂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没说话。
高皇后叹息道:“我儿,你犯下大错了。”
贺恂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他说:“太子现在身陷囹圄,还请皇后娘娘救他。”
高皇后垂眼:“谁是太子?你才是太子,他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我儿你怎么能对棋子动心呢?”
“母亲,”贺恂跪在高后身前,“他不是棋子,请母亲救他!”
高皇后缓缓抚上了贺恂的发顶,“你很少叫本宫母亲,为了他你竟愿意……”
她顿了顿,又说:“二十年前,母亲费劲心力让他顶了你来做这个不讨好的皇子,为得就是这一天啊,若他能替你受罚,也是他的福分。”
贺恂的心都要碎了,他声音嘶哑:“他已经被下了大狱了,万一皇帝真的要杀他该怎么办?”
高皇后似乎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合十:“那也是他命中该有此劫。”
贺恂蓦然站起,眼角微红,他说:“若是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那我这条命不要也罢!”
“母亲,您救他就是救我,若他真有什么事,我就永远是永乐侯的儿子,就再也不是您的太子!”
高皇后露出些不可置信,她望着贺恂的脸,突然觉得无力。
“心妄动,则伤其神,我儿你糊涂啊。”
贺恂转身,他背对着高后,轻声道:“儿不怕心痛神伤,只怕他有恙。”
高后向前半步,可到底还是没能留住亲儿。
待到贺恂走远了,高后略垂了眼,向立在一旁的秋叶道:“去告诉永乐侯一声,让他着手为恂儿议亲。”
秋叶担忧道:“恐怕选不得称心如意的好女啊。”
高后闭上眼,似是在轻叹:“那也比他们如此胡闹要好。”
贺恂出了皇宫已是深夜,他却不觉得困乏,直奔刑部大牢去。
姜冕也还没睡,他根本就睡不着。
仅仅为了一只金玉冠,老皇帝就如此冷酷的将他下了大狱,难道他当真一点父子情义都不顾吗?
太子殿下的牢房是最豪华的牢房,里面无论是床榻被褥还是椅子矮几都是顶好的,就连脚下也通了地龙,丝毫没有阴冷之气。
孤影珊珊,落叶声残。惨白的月光自一线天的小窗里漏了进来,洒在太子殿下扬起的脸上。
他闭着眼,无力地靠着墙壁,他觉得此生凄凉——没有慈母同样也没有仁父,只空有太子之位。
可东宫之位并非他所求,他一出生即为太子,这就注定了他此生得不到父母之爱、兄弟之谊。
【作者有话说】:太子殿下,是挺惨的
负荆请罪
贺恂在刑部门口被拦了下来,他连忙拿出高皇后小印,这才得以通行。
残灯无焰,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月辉下的殿下。
太子殿下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动,眉心蹙着,孑然一身,似有千般惆怅。
贺恂走过去,轻声道:“殿下……”
姜冕缓缓睁眼,他问:“金玉冠何来”
贺恂眸色颤动,他如实回答:“那日首饰铺子买来赠予殿下的。”
太子殿下坐直了身子,他摸上发顶,粗暴的扯下发髻上的金玉冠,如瀑的青丝随之倾下。
“贺恂,本宫原以为你真心待我!”
贺恂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带了哭腔:“微臣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这金玉冠之事微臣实在不知啊!”
姜冕冷笑一声,他站起身来,狠狠地将手中的金玉冠摔在地上。
金玉冠磕在牢房的石阶上,发出巨大而清脆的响声,磕掉一角后随即骨碌碌滚到了贺恂的脚边。
贺恂的身子随之一震,姜冕的心也随之发痛。
“殿下不肯信臣?”贺恂看向太子的目光诉说着心碎。
“如何信你?”姜冕扭过脸去不再看他,“本宫连父亲母亲都不敢信,又怎么能信你?”
贺恂无言,他一半心疼一半辛酸。
“贺恂,你让我如何信你?”
太子殿下忽而又看想了他。
贺恂俯身捡起了那金玉冠,他道:“殿下,臣一定会把您救出去的。”
贺恂在这牢房里一待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被好吃好喝的供着,老皇帝也不限制别人来探望他,可以说除了不能出门以外,其余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在这半个月里,秦旌来过,齐云生来过,姜映月也来过,甚至连姜翎也来过。
唯独贺恂不曾再来过。
那天晚上太子殿下摔了金玉冠,却并没再受处罚,狱卒又给他送来许多发冠簪子,都是他平日喜欢的款式。
据秦旌等人所说,老皇帝现在每逢谈到太子的事情,都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甚至有几个谏官上书说老皇帝暴虐,怎能为了一个不知从何来的金玉冠就如此严惩太子殿下。
姜冕已经对这些事情不甚关心了,他能不能出去、什么时候出去,无非是老皇帝一句话的事儿。
齐云生坐在牢房外喝第二杯茶,他絮絮叨叨地说:“到底您是陛下的亲儿子,等皇上消了气儿,自然放您出去了。”
姜冕心不在焉地敲击着桌面,良久才问:“贺恂……最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