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兰野有事出门,也必定会在晚饭之前回来,然后继续重复以上步骤。
吴不悔虽心中有疑,却不好多问。一来怕兰野察觉此药丸来历非同一般。二来……万一此药丸真的无用,那他宁愿兰野一直不要知道实情为好。
毕竟最令人难受的事情不是没有希望,而是以为看到了希望却迎来又一个失望。
这日,吴不悔正在院中给兰野轻轻揉着小腿,本该在这时候呼呼大睡的阿黄一反常态,“汪汪呜呜”在围墙边跳来跳去,十分闹腾。
呵斥了几声也不管用,吴不悔把兰野的腿重新泡入热水之中,走上前去。
看到吴不悔来了,阿黄更加着急,张口叼住他裤角,四条胖腿胡乱捣腾,拉扯着他走到墙边,再松了口,前腿趴在墙上,一蹦一蹦,雪白的墙瞬间印上了好几个梅花印。
吴不悔会意,仰头往上看去。
围墙的青瓦之上,竟然瑟缩着一个翠绿色的绒团。
仔细一看,是只雏鸟,才刚刚长齐绒毛。发觉有人来了,想要离开,稚嫩的翅膀扑腾了两下却根本还没有能力飞起来,摇摇晃晃站起身,试图离开,可才挪了一步便又歪倒。
应当是腿受伤了。
正好先前搭筑厨房的师傅留下了一把木梯。那梯子虽然不高,但是足够他救下这小团子。
把木梯倚在墙上,又用手晃了晃,确保摆稳了,吴不悔提步踩上。
“嘎吱”一道轻响,院中兰野立刻看了过来。
吴不悔往上爬了四格,上身超出围墙大半,这才小心翼翼伸手,抄手一捞,把那小团子单手虚虚握住。
阿黄仰头看着吴不悔把小翠鸟拢在手里,兴奋地甩着尾巴,扑来扑去。
吴不悔淡淡一笑,啐了阿黄一句:“可不能让小团子跟你玩,否则白救了。”
说罢,左手扶着梯子一侧,探脚往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梯子本来就将坏不坏,那些师傅这才没有把它拿走。
吴不悔一脚踩下,“喀嚓”一声,脚下横木断成两截。加上只有一只手扶着梯身,一时无法保持平衡。
吴不悔从梯上仰面跌了下去。
手里的团子不能扔,要是这样把它扔出去,必然会活活摔死。
吴不悔双手交叠把小翠鸟护在胸口,下意识死死闭上眼睛,祈祷千万不要磕坏脑袋,摔成傻子。
预料之中的痛却没传来,而是,落入了一个既不温暖也不柔软的怀抱。
那怀抱有些发凉,还有些硌人。
吴不悔缓缓睁开眼,脸上闪过一丝赧然,讪讪笑道:“少城主你怎——”
说话间无意往别的方向一瞥,发觉自己正高高悬在半空的吴不悔猝然睁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是站着的?!”
“少城主你怎么是站着的?!!”仿佛难以置信一般,吴不悔又尖声重复了一遍。
脖子一歪,朝下一看,地上一双赤足。
他最熟悉不过的,兰野的脚。
此刻正踏在地上。
再猛地转过头来,对上兰野浅色的瞳孔。
兰野的眼睛里,竟然也是满满的错愕!
想必兰野只是急着去接从梯子上仰身跌落的自己。
只怕兰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忽然就跑了起来!
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带着震惊的,震颤着的瞳孔。
就连阿黄,都呆呆的仰头看着被公主抱的吴不悔和正在公主抱别人的兰野。
它歪了歪头,漆黑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瞬,兰野小腿倏然一颤,似乎忽然间坚持不住了一般,身体一歪,整个人斜斜的往一侧倒去。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双臂发力,就要把吴不悔推开。
吴不悔虚握着小翠鸟的那只手立刻环上兰野的脖颈,用小臂死死箍住兰野的后颈不让他把自己推开,同时另一只手绕到兰野后脑,撑开手掌,将他的后脑护住。
两个人扭成一团,“砰”的一声闷响,齐齐砸倒在地。
吃哪门子飞醋
修真界惊才艳艳公认第一的天才少年, 那个整整八年坐在竹椅之上无法行走的青城派少城主,竟奇迹般康复了!
此消息一经传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青城派为此一改往日低调作风, 大摆筵席, 整整庆贺了三天三夜。
修真界大大小小的仙家门派皆在邀请之列。即便没有收到邀请的散修看客, 若是来了, 也会受到热情招待。毕竟青城派家大业大, 即便修真界千万修士尽数来了, 也是随便招待得起。
宴席之上, 兰无绝独身一人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圆桌旁边。
他手里捏着一个瓷杯, 朝着某处斜了一眼,仰头把酒灌入口中。
粗糙的烈酒入喉,辣得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 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被数人团团簇拥着。
那人素袍玉簪, 却难掩神清骨秀。
正是兰野。
兰野的身旁, 是他的父亲, 青城派当家人兰霆。
兰霆一只手攀着儿子的肩膀, 春光满面,正在和各家各派的掌门宗主们寒喧。
吴不悔提溜着一个小巧酒壶, 一边喝一边在席间闲步游走,恰好晃到兰无绝桌旁,见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是独自在喝闷酒, 停住脚步, 一屁股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