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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镯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峰怒气冲冲地抓着他的手,骂道:“你他妈傻逼了?你知道老子找了你多久吗?!!”
白天陈峰打电话叫陈镯来家里吃饭,打了十几个没人接,打到他爸妈那去,也是一问三不知,他又气又急,带着人从早上找到晚上,终于在河堤边找到了陈镯,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恐怕在外面荡了一天一夜了。
陈镯哑着声音说:“陈峰。“
陈峰的眉头紧紧皱着,“又怎么了?”
陈镯伸出冻僵的手,轻轻抱住了他,陈峰一愣,接着听见了小小的啜泣声。
啊!
陈峰跟旁边一人对视,对面那人手忙脚乱从身上找出一张纸,陈峰捏在手里,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他看着陈镯,心里很不是滋味。陈镯从初中开始自己生活,生活里遇到什么事也都是自己处理,自己想办法解决,坚韧的很,除了爸妈走的时候会掉两滴泪,其余时候他还真没见陈镯哭过。
陈峰说:“那男的怎么你了?分手了?”
陈镯闷着嗯了一声,陈峰操了一句,“我打死他!“
陈镯牵强地笑了一下,说:“谢谢。”
陈峰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披到他身上,带他上车,车内暖气很足,没一会儿陈镯就犯起困了,陈峰一边开车一边说:“分了不更好,好好读书考个大学,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至于这样吗?!”
他越说越气愤:“为了个人渣变成这样,我看你脑子是被僵尸吃了!”
陈镯看着窗外,轻声说:“没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
陈镯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
“滋——!”
银灰色小车猛然急刹,陈峰锤了一下方向盘,停在路边,失语:你!!”
他咬着牙说:“去打掉!”
“不,”陈镯说,“我会离开,我要——”
“你要什么?!”陈峰抓住他的衣领,失控地冲他吼:“你要什么?!你想自己养?!养你妈逼!去给我打掉!!”
陈镯咬着嘴唇,与其等到他们震惊失望地看着自己,不如早点离开,别无选择,可陈峰注定不会知道。
陈峰松开手,默然几秒,声音沉沉:“打掉,别逼我。”
陈镯同样沉默许久,开口:“好。”
汽车重新发动,没人再说话,陈峰把陈镯送回家,下车前,陈峰说:“我会尽快安排好医生。”
陈镯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关上车门。
回到家时,欧胡芝和陈权建又在吵架,即便陈镯就站在两步外的地方,他们依然吵得激烈。
陈权建拖着行李箱看样子要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对欧胡芝说:“当年要不是我收留你,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
“别装成这副好人面孔!”欧胡芝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20岁就给你生了陈镯,一分好处没有向你要过,你到头来这么对我!”
陈权建看着陈镯,戏谑道:“谁知道陈镯是不是我亲生的,你不是还给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吗?”
提到欧胡芝的伤心之事,欧胡芝几乎快站不住,陈镯扶住她,陈权建冷眼旁观,摔门走了。
欧胡芝眼泪不停地流,对陈镯说:“我真的只有你了儿子,他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账!”
陈镯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欧胡芝抓着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我只爱你。”
陈镯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她安慰,倒了杯热水,坐在一边。
欧胡芝以为陈镯不相信,眼泪顿时流出来:“我以前是有一个儿子,那男人强奸了我,逼我生下孩子,生完一个月我就跑了,后来遇到陈权建,他说会对我好,我相信了,你是被妈妈期待着生下来的,我只认你这一个孩子,你要相信妈妈呀。”
这些事欧胡芝从未对他说过,印象中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永远是体面的,没想到有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去,好不容易重塑,如今又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陈镯理了理她散开的头发,呼出一口气,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再给我一些时间。”
欧胡芝抱着他哭,陈镯叹了一口气,眼神落在地上的一片狼藉。
晚上睡觉时,陈镯撩起衣服下摆,看了看肚子,奈何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孕龄,什么都看不出来,如果想取掉,甚至用不到手术。
欧胡芝端着一杯热牛奶,“喝点牛奶再睡吧。”
陈镯接了,说:“下次不要热了,我晚上睡觉不爱喝东西。”
欧胡芝局促地收回手,说好,她在原地犹豫了两秒,抚上他的脸,说:“昨天打你,疼不疼?对不起小镯,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陈镯说:“不说这个了。”
陈镯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眼眶泛着红,欧胡芝摸他的眼皮,欣慰地说:“小镯的眼睛生的跟我一样,只有我才生得出这样的儿子。”
只有我才生得出这样的儿子。
欧胡芝的眼睛长得像小杏,内双,偏圆钝,眼神干净清澈,睁着眼看人时有一种清纯感,这双眼睛,除了在自己和欧胡芝的脸上看到过,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关照年!
关照年说恨欧胡芝,恨他,为什么恨他,是恨欧胡芝生下了他,还是恨他享有妈妈的好?!
陈镯愕然抬头,说:“……妈?”
欧胡芝问:“怎么了?”
陈镯摇摇头,欧胡芝便走了,把门反锁,陈镯急切地翻出手机,想给关照年打电话,想向他确认,我是你弟弟对不对?你想报复欧胡芝对不对?
然而电话显示,对面已是空号。
和陈镯摊牌后,关照年在当天晚上就走了,走时没有任何人知道,电话卡被他销毁,随身带的行李也被他扔了,夹克外套的口袋里,只有一部手机和两盒药,孑然一身地离开,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陈镯缓缓瘫坐在地上,无法消化这荒谬又现实的真相。
关照年回了香港,参澜第二天从英国飞回来,刚放下行李就听管家说关照年在楼上见心理医生,家庭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说是发病了,状态很差。
参澜知道他的毛病,让人开了药送过来,在门口等他。
过了半个小时,关照年出来了,看起来有点疲惫,两只手臂上都包扎着绷带,连手指都包得很严实。
参澜脸色难看起来,“你……”
关照年一言不发回了房间,参澜跟在后面,关照年走后他的房间一直为他留着,下人会定期清扫,什么都没变,只有桌上散乱地放着药盒,其中一些已经被拆封过,参澜看了几眼,被吃的七七八八,他说:“你又吞药了?”
关照年坐在床上拆绷带,这还是回家时管家给他包扎的,他那时昏昏沉沉,也就由着他们去了,他现在清醒了一点,不喜欢这种束缚的感觉,便全都拆掉。
参澜看到他的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用刀划出来的伤痕,整只手臂惨不忍睹,鲜血淋漓,绷带粘连到了伤口,被他一把扯下,扔在脚边。
参澜叫人来清理,倒了两粒安眠药给他,关照年看也不看仰头吃下,躺在床上,参澜睡在他旁边,像以前一样。衣柜里挂着一套制服,那是关照年以前在会所做事的时候穿的,参澜让人拿走,重修定制一套,对关照年说:“你终于回来了。”
关照年糟糕的状态持续了一周,除了吃药就是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