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冲动,似乎把全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而方才谢清嘉冷酷的话语又好像把那腾起的血冻成了冰柱。指尖微微的颤抖着,有些发凉。他想起那天在杂物间两人的缠绵,似乎都是个笑话。
他把对方的话当真,结果对方只不过是想跟他玩玩,甚至连一点真心都没有付出来,连他竭尽全力吐出来的话语都被谢清嘉弃若敝履,满不在乎的扔在身后。
这么贱吗?他现在?拳头握紧,用力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薄以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
头有点痛,然而即便痛着,他也仍然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又来了。
夕阳笼罩下的山崖底昏昏暗暗阴阴沉沉,树木高大浓郁一片的翠绿,然而看不出丝毫生机。几只鸟拍打着翅膀,哀鸣一般的叫着,却让人敏锐的嗅出了几分不祥的气息。
最先看到的,是一柄锋利的刀,随后视线往上,是浓郁的鲜红与磕碎的表盘。薄以扬后背发凉,汗毛直竖,渐渐的抬起眸子,与另外一个自己对视,另一个自己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神情麻木,眼神空洞,黑漆漆的瞳孔放大着,没有焦距,直直的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
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像是在与他进行着某种跨时空的,意识上的交流。
这样的幻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薄以扬渐渐眼花起来,低头揉着眼睛,余光却看着那个人肉体仍然躺在山石上,渐渐在暮色降临中僵硬,但半透明的魂魄却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直到在他跟前站定了,才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勾了勾,流露出一个似乎是强扯出来的,令人胆寒的微笑。
“请把我的弟弟,还给我。”他直勾勾的盯着薄以扬,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薄以扬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他感到诡异,感到不安,因为眼前这个人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却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听不懂?”对面的薄以扬轻轻的笑了,笑声很淡也很讽刺,“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觊觎着我的爱人,这些天,我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而到现在,你也应该把他还给我了。”
薄以扬大惊失色,控制不住的后背发凉,他转过身去,似乎就想跑,但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后脖颈,让他像是被困住了的僵尸似的,动弹不得。
“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意识完全丧失的前一秒,薄以扬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抬起手来,脸上的表情冰冷的可怕,没有一丝温度。
“因为你不配出现在他的身边。”
“只有我,会一直陪伴着他,长长久久。”
谢清嘉慢慢踱步,下了楼梯,心里感到很荒谬,因为薄以扬似是而非的话语。
想跟自己发生点儿什么,但是又不喜欢男人,这算什么?谢清嘉想起上一世薄以扬对自己的态度,就连谈恋爱之后也是不冷不热的,表面似乎对他很好但从没有给他过什么实质性的安全感,偏偏他恋爱脑觉得这个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结果到头来用生命证实了自己是错的。
而薄以扬现在的想法,也无疑与渣男无异。
谢清嘉眉眼郁郁,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看上薄以扬的……
夜风寒凉,谢清嘉站在路边,点了根烟。
烟头被风吹的明灭不定,忽明忽暗。他就那样闲闲的倚靠着栏杆,大脑放空,眯了眯眼,不需要面对人的时候,他最惬意。
然而总是有人要在这时候打扰他,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谢清嘉看着上面不久之前刚备注上去的“江少”两个字,微微皱眉。
这个点,宴会已经结束了,大家也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他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
举起手机:“喂?”
“今天晚上走的怎么这么早?”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有点闷,还有些失真,谢清嘉听着,感觉这人似乎是喝醉了,“你过来。”
“过去哪里?”谢清嘉不明所以,“江少,你是不是喝大了?”
“等会儿我会发给你一个地址。”江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过来陪陪我。”
说完之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谢清嘉愣愣的看着那黑漆漆的屏幕再度亮起,上面已经打过来了一笔转账。
谢清嘉数了数那几个零,啧了一声,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真是了不起。
手指轻点,照单全收。谢清嘉感觉这好像拾钱一样的感受非常的奇妙,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不爽了,直接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江都给他的地址是一个别墅群,进门需要两道关卡,第一道是外来者登记,第二道谢清嘉就直接被拦住了,要求业主亲自出来接。
谢清嘉捞起了手机,把那个号码拨了回去:“江少,我被拦在门口了,你要出来接我吗?”
那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话:“你把手机给保安。”
大概是江都在电话里跟保安说了什么,保安挂断之后,几乎是毕恭毕敬的把手机双手递给他,顺便帮他开门,满面微笑的请他进去。
谢清嘉轻轻抛了抛手里的钥匙,感觉这保安的态度也是挺有意思。
等到开了门,进了玄关,谢清嘉望着这冰冷华丽的装饰,有一种彻骨寒凉的感觉,这样豪华的房屋虽然外表瞧上去光鲜亮丽,总给人一种缺少人气的感觉。谢清嘉低头瞟了一眼干净的,几乎能反光的银灰色大理石地板,摸索着开了灯:“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