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一日
羌原到底会不会这件事只有他本人和杨禾知道了,旁人都不清楚,反正第二天只有陶礼一个人租车回了宝塘镇。
太阳高照,一片白茫茫照进屋内,天际涌上的绯红霞色正在一点点消融,渐渐隐在白光中。
杨禾缩在被子里,是被太阳晃醒,可哪怕天色已然大亮,他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闭着眼睛胡乱伸手想要拉床帐。
唔,怪不得他起不来,实在是夜里折腾得太久了,他是被折腾得昏睡过去的,连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嗯,羌原可能不会,但他一定很行。
杨禾没拉到床帐,又被这乍暖还寒的风激得手臂发寒,只得快速将手缩回被子里,闷闷蒙着大被。他虽闭着眼睛,但没一会儿又觉得照在脸上的稍有些刺眼的阳光突然没了,恍惚觉得屋里的光线乍然一暗,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似的。
“嗯?”杨禾揉了揉眼睛,又伸着手往旁边乱摸,可床边的被褥已经冷了,“……人呢?”
吃干抹净就跑路了?杨禾撇着嘴,有些不高兴地睁开了眼睛。嗯,他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其实困得眼皮耷拉,只掀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缝儿。
依稀看到站在窗边的羌原,他手里还扯着厚实的布帘,似乎刚将帘子扯上。
听到床上的动静,他又立刻松开手里的帘子,快步走了过去,顺手还在小几上捞了一杯热水,然后坐在床边问道,“醒了?喝点水润润喉咙。”
他将人半抱了起来,握着茶杯轻轻喂进杨禾的嘴里,杨禾喝得很慢,小口小口慢慢将杯子里的热水喝干净。
羌原捏着空瓷杯问道:“还喝吗?”
杨禾摇摇头,又坐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喉咙不舒服。”
羌原顿了片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盒,里面装着满满一盒裹着白霜的橙红色软糖,他捏了一颗出来喂进杨禾嘴里,又把手里的盒子一道塞给他,简洁道:“润喉的。”
杨禾叹了口气,抿着嘴含住嘴里的软糖,不太甜不太酸,吃起来凉凉润润的,不刺激也不粘牙,像是枇杷味又像是秋梨味。
他含在嘴里没有立刻咬开,然后又愤愤地瞪着床边的羌原,抬起手就照着他胳膊捶了下去。只是杨禾没什么力气,羌原更是皮糙肉厚,这一下完全是不痛不痒。
但羌原像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老实巴交地垂着脑袋,张口就说:“我错了。”
杨禾没说话,还是瞪他。
羌原对上他那冒火的眼睛,越发觉得心虚了,觉得自己那句“我错了”似乎都不太真诚。
他立刻又生硬地岔开话题,“饿不饿?”
这人转移话题也转移得太明显了,不过杨禾倒也没有说穿,况且他也确实有些饿了,毕竟……毕竟这动了一晚上,能不饿吗?
他点点头,又慢吞吞说道:“……想喝羊杂汤。”
羌原立刻点头,忙起身说道:“好,你再躺会,我去买。”
这人行动力是最快的,说着就朝外走了去,杨禾偏头看了两眼,亲眼见着他走出了门。
杨禾又坐了一会儿,如今瞌睡也全醒了,再坐着就觉得有些无聊了,闷了好一会儿羌原都没有回来。他想着自己先起来洗漱,等他洗漱完,羌原回来就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想到了就立刻做,可杨禾到底是高看了自己。
他裹着身上的被子试图站起来,想要去拿挂在衣架上的衣裳,可才刚刚起身就觉得两条腿儿似面条一般软了下去,啪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若不是身上还裹着被子,是连着被子一起摔下去的,不然膝盖都要磕青。
杨禾:“……”
好巧不巧,羌原这时候正好回来了,一手端着汤碗一手端着放了两只葱饼的盘子。进来就看到杨禾抱着被子跪在地上,正攀着床沿试图爬起来。
羌原:“……阿禾?”
杨禾要气死了,抓着被子瞪他,低哑着嗓音红脸说道:“还不过来扶我!”
也不用他说,在杨禾开口前,羌原就快步进了屋,先把手里的碗盘放到桌上,然后再过去将跌在床边的杨禾抱起来放回床上。
杨禾气得凶巴巴瞪他,但或许因为杨禾本性柔善,他觉得自己是凶巴巴地瞪他,但在羌原看来那眼神反倒是透着两分委委屈屈。
他又立刻点头开口:“我错了!”
杨禾憋着的气又被他一句话闹没了,最后只是指着衣架上的衣裳说道:“扶我起来,穿衣洗漱。”
羌原又点头,半揽住杨禾的腰,将他扶下床,先拿了衣裳给他穿,又扶着去洗脸漱口。
水是昨天半夜里剩下的,已经凉了大半,也不知道羌原做了些什么,只看他将手伸在水盆里停了一会儿,盆中就渐渐冒起了热气。
哦,对了,昨天半夜羌原还去客栈后厨偷水了。是要给杨禾清理身体的水,小二是说过的,要水的话随时喊一声就好,可大半夜要水多臊得慌,客栈里的人都得知道他俩做了那档子事。
杨禾那时候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还不忘扯着羌原的手不许他喊小二。
没办法,羌原只得半夜溜出去偷水。
洗了脸,漱了口,羌原又才扶着他做到小桌前。屁股下软绵绵的,杨禾低头一看,发现妆凳上的绣垫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餐椅上,不过就算有软垫坐着,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悄悄地扭来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