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李介丘直接点了头,说道:“这不是什么私密,只是事关患者隐私,我可以写出来只给您一人看。”
说着便走到桌椅前座下,提笔写了起来。
李介丘给裘盈盈看病一个多月,药方换了好几个,他依着顺序挨个全写了,双手捧给许大夫看了。
许彦如越看越心惊,回神望着李介丘的时候眉眼也松动了几分,语气缓和不少:“还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解,实在难能可贵。”
“去吧,愿你应选得中,能入我南山医馆。”
李介丘微微颔首,又走回座位前坐下。其他应选的医者只觉得如临大敌,纷纷不善地看着李介丘,相继落座。
这次选医其实像是一次医考,第一个考题就是蒙眼闻药。
几个小厮给人蒙上布带,又放了一个装满药材的竹编小筐。
那几个小厮都捧着纸笔,站在一位医者身后,齐齐说道:“请闻药。将其中药材分辨出来,再估出剂量。这药剂中还有一味药是用错的,也请分辨出来。”
一听这话,几个医者都着急忙慌地在桌面上摩挲起来,一个个像心急的瞎子一般。
李介丘也抬起药筐闻了起来。
橘皮、木香、大黄、芫花……
李介丘还在闻,没有说话。倒是坐在他身旁那位问安堂的吕济安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解答了。
“这里头有大蓟、小蓟,茅根、茜根……还有荷叶、侧柏叶……以上各等分,约莫三两。正是一剂止血的良药,可内服也可外用,实在妙极!不过这里头错用了一味大戟。”
他已经侃侃而谈起来,答完还自信满满地问身后的小厮,“我答对了没有?”
身侧的李介丘听了大半,明白每个人的药都是不一样。他没再多管,也轻声朝身后的小厮说了起来。
“黑牵牛四两,大黄二两,青皮、橘皮各一两,木香五钱、轻粉一钱……再辅以大戟、芫花、甘遂。”
他答得有些慢,其他几个医者都已经答完,要么是漏药、多药,或是错药。只剩他捏着一片芫花细闻,眉头微微蹙着。
许彦如亲自问他:“李大夫,可有闻出什么名堂来?”
李介丘将药放了回去,从容应答:“没有多药错药。不过这甘遂该以面裹煨,这药没有经过这道步骤,处置得不好。”
他倒是和旁人答得不一样,许彦如还没有说话,座上的秦执已经轻微挑了挑眉毛,又撑手换了一个姿势,津津有味地看着底下的李介丘,显然是来了兴趣。
座上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叫吕济安的大夫大笑起来,语气里夹着尖酸,故意阴阳怪气道:“李大夫,我们几个要么是用错了药,要么是用多用少了药,怎么到了你那里是少了面!这也太为难人了!”
他刚说完,许彦如就用莫测的目光睨过去一眼,忽然又朝着李介丘笑起来:
“你倒是仔细!我今儿是出了一道难题,刚才还想着有谁这这么倒霉,拿了这道药!原来是你小子!”
医考
许老大夫一句话,底下又是一阵哗然,那个叫吕济安的大夫更是惶然地闭上嘴,一脸惊奇地瞪着李介丘。
第一关试题过了,许彦如挑挑拣拣刷下去一半人,其中就有济和堂那个学徒,他面如白纸,哭丧着脸离开了。
许彦如觉得行医必须得谨慎,是一点错处都不能出的,所以挑选尤为苛刻,一点错都不能忍受。那个吕济安确实有两把刷子,留了下来。
该是第二道试题了,主持医考的侍者拍了拍手,扶进来三个病人。
侍者说道:“此处有三个病人,需要诸位大夫看诊医治。”
这是考硬功了。吕济安率先走上去,扶着第一个老者把起脉来。
“老人家是哪里不舒服?”他扶着老人家坐到了自已的位置上,一边把脉,一边关切地问道。
这个老人有六十岁了,可看起来比许大夫更老迈,头发花白,脸色发黄没有气血。
他似乎耳朵也不太好,只看到吕济安开口,却听不清声音,迷茫地“啊”了一声。他刚开口,吕济安立刻就闻到一股恶心酸涩的臭味,他皱起眉毛,下意识往后移了移,连面上的和气都难以维持。
这个老人家已经被吕济安抢了,其他医者只好围上了另外两个病人,只有李介丘不远不近地坐在原地,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再时不时观察起老人的面容。
吕济安锁着眉毛又重复了一句,“您是哪里不舒服?”
老人这次听清了,他捂着自已的腹部,张开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磕巴说道:“……痛啊。”
腹痛?
吕济安皱着眉,抬起手按了按他的中腹位置,问道:“疼吗?”
老人点头。
又将手指下移了一寸,再问:“这儿疼吗?”
还是点头。
又往左移了移,再问:“这儿呢?”
还是点头。
那老人似乎已经痛得恍惚了,不管指哪儿都是点头,可具体到底是哪儿疼痛连他自已都说不清楚。
吕济安也犯了难,想了想又问道:“可有恶心呕吐?”
老人点头,直说道:“有有,恶心得吃不下饭,老是吐。”
吕济安像是懂了,点着头自说自话,“这是肠胃上的毛病?这样痛了多久了?一般什么时候觉得痛?是刺痛、阵痛、还是抽痛?今天吃过午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