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他这一番话,虽只短短几句,却是顿时打消了童贯疑虑,童贯听得不住点头:禁军招兵一向有“兵样子”做参考,似他这等矮汉,的确难入门槛,也只有老夫这等人,见他有才,便肯重用,若换了高俅、蔡京之辈,谁肯多看他一眼?怪不得他对老夫忠心如此!
疑虑一消,甚至还起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情绪:老夫一表人才,可惜胯下无卵,这厮虽然有卵,可是身矮貌陋,那些只重皮相之辈,哪里晓得我们这些男子汉心怀丘壑?
当即起身,拍着曹操肩膀,正色道:“你如今也是一方节度使,他日老夫挥兵灭辽,你好生努力,公侯之位,谁言不可及?堂堂丈夫,却不必以形貌自苦。”
曹操暗道我自苦你阿娘,脸上露出感激神色:“恩相金玉良言,末将铭记于心。”
又让武松去将五辆装满财宝的车儿推到堂前,引童贯去看了一遭,童贯越发眉开眼笑,和颜悦色道:“难得你有这番孝心,可见老夫识人眼力不错。”
想了片刻,又道:“且让你这几个小兄弟等一等,你同老夫去书房,引见几人给你。”
曹操恭恭敬敬随他去了书房,里面早坐着三人,见人来,一同起身。
童贯咳嗽一声道:“且为汝等引见,这一位,便是老夫提拔的青州节度使武植,汝等不要以貌取人,武植虽不高大,却是心雄万夫,诛王庆、斩田虎,功劳赫赫,在江湖中亦有名望,山东河北好汉,都称为‘武孟德’,吾观其用兵,果有当年曹孟德之勇悍,观大宋武人,除老夫外,便连种相公也未必能出其右。”
曹操连忙抱拳:“啊呀,恩相此言,武某愧不敢当,战事种种,若非恩相指挥得力,末将等哪里能获微功。”
童贯满意一笑,指着另几人道:“这几位亦老夫心腹也,这一位是武义大夫马政,为人干练沉稳,我欲举其为登州团练使;这一位乃是开国铁鞭王呼延赞嫡系曾孙呼延庆,精通女真语,我欲举其为登州水军统领;至于这一位赵良嗣,乃是天子亲赐其姓,亦是联金灭辽之计首倡者也。”
四人各自见礼,口称久仰,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童贯大剌剌道:“天子已被老夫说动,下月起,改元重和,派人自登州出发,横渡渤海,由马政、呼延庆两个为首,去北地以买马为名,寻访金国王庭,与其狼主商议夹击辽国之事!”
看向曹操道:“本担心你鏖战不归,却喜如今及时回来,正是大幸。这一趟,你也休辞劳苦,且随着船队同去,手下有那好武艺的兄弟,不妨多带几个,要知那些女真人开化未久,不识文采风流,一味尚武,难免有演武环节,你带几个好汉去,那等场合,也扬一扬我大宋的威风!”
原来如此。
童贯说到这里,曹操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定位,这趟去金国,马政、呼延庆负责谈文,自己负责论武,以免异族小觑了宋人的武力。
当即抱拳道:“恩相放心!若说动武,末将麾下,着实有几个健儿,若是折了威风,末将提头来见。”
次日,童贯令曹操领兵先归青州,马政、呼延庆,亦叫赴登州准备,约好十一月二十日,于登州出海。
且不说曹操沿路奔波,只说他走了三日间,童贯日日去看那范美人,这一日,见其唇红齿白,气完神足,匆匆赶路的疲惫之色已然尽去,当即大喜,细细嘱咐一番,便请了官家来自家坐客。
待官家来到,童贯早布下美酒佳肴,先请官家入座,亲手去把墙上纱帘掀开,露出画在墙上的晋中地理图来!
此时诸路军马的捷报先后已至,官家只知打了胜仗,却哪有闲情细看?正等着童贯替他讲解呢,见了这偌大的地图,顿时精神一振,笑眯眯喝口酒儿,夹口菜儿,吧唧吧唧一嚼,往后舒舒服服一靠,露出听故事的神态来。
童贯道:“官家,先前王庆余孽大闹西京,河北田虎前后派了许多兵马相帮,都被老奴设计一一剿灭,他这厮不识厉害,反而称王,欲据表里山河自立,老奴当时定下了四路分兵之策,那四路兵各自厮杀,却是如此如此……”
他抖擞精神,声情并茂,将曹操告诉他的那些战事,添油加醋十分,一一说给官家知晓,凡是关节处,便说是自己预先备下的锦囊,曹操等照计而行。
“刘延庆、武植两路,老奴叫他们自水路北上,料定贼兵初起,必无水师,果然那沿路贼兵,只能在岸上干瞪眼,被咱的大军直杀到沁源,但是老奴又想,贼兵之中,未必没有智谋之人,若有智者,必用水攻,因此备下的第一个锦囊,就是叫他们到沁源百里时打开!”
“按老奴想法,若是老奴用兵,没有水师和敌人厮杀,自然要筑坝蓄水,待敌军水师到了,放开堤坝,那些船只如何经的起大水一冲?”
官家十分入戏,连忙吐掉口里的酒,露出焦急神色:“啊呀,贼兵怕是想不到吧?不然朕的水师岂不是大糟其糕?”
“官家却不必担忧!”童贯自信一笑,神似诸葛之亮:“老奴那锦囊里写得便是:坝破水急,连船可破!”
官家一拍大腿:“妙哉!妙哉!那不是曹孟德的连环船?啊呀呀,高明啊,火计可破连环船,连环船却恰可破得水计,这些船儿大小连在一处,任他风浪起,朕的将士亦当坐秋千也。”
童贯顿时大惊:“啊呀!陛下才是真正高明,臣为破他洪水计,想了七个昼夜,方才想得出这条连环船计策,陛下却是一听即知,陛下呀,你若领兵,古今名将谁个是你对手?莫非这便是能者无所不能的道理?”
官家哈哈大笑:“枢密不必妄自菲薄,朕若无你锦囊启发,怕是也要想上片刻才能想出破法,你且说后事如何?”
童贯笑道:“刘、武两个节度使用了这条计,安稳如山,坐看浪来浪去,那些贼兵见了,只道官兵有神仙助力,吓得纷纷投降。”
官家笑道:“如此说来,这一路却是大胜。”
“大胜?不止哩!”童贯道:“他们一路下了沁源,臣还有第二个锦囊,里面写的,乃是田虎如何应付我四路征剿的对策!”
“臣早已料定,对付东西两路,贼必然是以精兵勇将,倚险而守……”他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比划,言语愈发铿锵:“真正主力,必然北上,抢下太原,夺了雁门关,这样一来,便和辽国接壤,我若剿他急了,径直投辽国去,从此山西之地,不复我有也!”
“啊呀!好个田虎!”官家吓得打翻了酒杯,跳起身来,在地图前细细观看:“好险,好险,若不是爱卿看透了他的用兵,当真要给他得逞!”
童贯道:“臣锦囊里写的明白:三路阻击,北路决战,联辽自守,不可轻忽!分军奇袭,前后夹攻,太原城下,贼酋授首!”
官家听得眉飞色舞,连声道:“细细说来!”
童贯便将刘曹如何分兵,如何大战太原,如何折了徐京,如何捉了田虎,按照自己的想象一通乱吹,吹得官家奇爽连连,不住饮酒,大叫道:“痛快,痛快!”
童贯这一番讲诉,全是置果为因,当真显得战事全局皆在腹中一般,把个官家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说到私杀田虎一节,童贯道:“当时众将拿了那个田虎,按着国法,本该押来京师,千刀万剐才是正理,然而老奴却是别有一个心思,因此令那干将佐,就地剐了田虎。”
官家奇道:“这是为何?”
童贯微微一笑,凑到近前半蹲,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官家可知田虎区区猎户,如何摇身一变,竟然闹出偌大动静?”
一下给官家问住了:“朕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