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卿收起报告单:“我知道了。”
他将许砚辞带回病房,给对方换了病服,而后轻轻地将人抱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许砚辞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
沈修卿守在他片旁边,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心电图,只有还在跳动的线能让他确定自己的爱人还活着,缓解那股自毁般的焦躁。
这一夜很难熬,病房点着微亮的夜灯,四周带着死寂的灰暗,唯有吊瓶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昭示时间的流逝。
接连三天四夜没休息,沈修卿大脑神经递质已经紊乱,精神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头部开始发痛。
沈修卿知道自己精神开始恍惚了,他似乎闻到了血液混杂着初雪信息素味,像是股暖流直接抚平大脑胀痛。
他想在闻清楚一点,但身体毫无征兆地骤然放松下来,而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昏睡,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修卿感觉身上很烫,掀开眼皮,下意识看向心电图。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刺骨的寒意从骨缝中蔓延至血脉,全身似乎都冷了下来,只盯着一条直线发了好久的呆。
沈修卿脑子一阵眩晕,无措地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分明已经决定守整夜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
他眼角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泪,破碎的记忆扎痛了大脑,但还是不要命地回想着,手背上的青筋浮现,脸色迅速白了起来。
昨夜许砚辞抱上床后,看着心电图,而后闻到了信息素?
对,他闻到了许砚辞信息素的气味。
沈修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反应过来,看向床体的位置,只见上面空荡,什么人也没有。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对方,却错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狐狸眼眸。
许砚辞就站在窗口处,手上拽着拉好的帘子,倚着玻璃,上挑着眼尾看他:“坐下。”
沈修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终究都没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辈子好不容易给许砚辞养出来松弛感在对方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压迫感。
许砚辞将帘子拉好,把落在对方身上的光线全部遮住,这才走过去,坐在床上:“刚才看见太阳落你身上了,去帮你把帘子拉上,但没想到还是弄醒你了。”
他掀了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但能明显听出来不大开心:“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沈修卿对上许砚辞的眼睛,这人跟上辈子的眼神一模一样,因此心底也有了点数:“你记起来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许砚辞点了点头:“两辈子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
他前世临死的时候已经跟对方撕破过脸皮了,沈修卿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他就也没什么撒谎的必要。
许砚辞视线落在沈修卿身上,一寸一寸底巡视着,最后停留在颈部的可怖伤痕上:“为什么自残?”
他这辈子初遇的沈修卿,跟前世初遇的沈修卿完全不一样。
前世沈修卿嫌长发碍事,好不怜惜地将它剪掉了,直到后来许砚辞随口提了一句喜欢长发,他这才开始留长发。
但许砚辞这辈子分明没有提过半句喜欢长发,而按照时间线,沈修卿现在应该是短发才对,可对方偏偏是长发。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沈修卿被他背叛了重生之后,还喜欢着他,念着他的喜好,特地将长发留着。
沈修卿会留他喜欢的长发,会戴上辈子从不戴的耳饰,就连香水跟穿搭都按照他上辈子偏好的来,只是为了他的眼神能多分一点给自己。
许砚辞在遇见沈修卿之前压力很大,沈修卿重生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杀了他,而是把他接到自己的庇佑中。
许砚辞能肯定,以沈修卿的性子来说,对方肯定是恨他的,只是这毫无原则的爱远远盖过了恨。
他见沈修卿还在愣怔地看着自己,也不介意,轻笑着看他,上挑的狐狸眼尾很坏:“怎么不应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沈修卿下意识地摸了下颈部的伤口,闷声应道:“嗯。”
许砚辞视线从他的唇珠,移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眸,眨了下眼睛:“你脾气越来越坏了,现在动不动就跟我玩冷暴力。”
沈修卿打量了他几秒:“从你身上学的。”
许砚辞神情淡淡着,支着下巴看他:“怎么不学点好的。”
沈修卿面无表情:“你身上有好的吗?”
许砚辞挑眉看他,知道对方这句话倒是把心底的怨气都问了出来:“我可以向你解释。”
沈修卿嗓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些咬牙切齿:“可我已经不信你了。”
许砚辞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反应,继续说着:“那我也要解释,信与不信,原不原谅,这是你的选择,而我要做的就是不让你继续误会。”
“我们的位置是萧齐暴露的,并不是我。但我也不是完全清白,你那边很多机密都被我拿去跟塔交换了,换取我想知道的情报。”
他的嗓音清冷认真,看着偏过头不愿看自己的沈修卿:“但我去找你的那夜,并不是想杀你,而是想跟你说我愿意跟你结同盟。”
沈修卿无声抬眼:“结同盟?在地下城只有一成胜算的时候来找我结同盟,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荒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