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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百转千回

 

凌霄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看也不敢看晏云思一眼,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太医来”就窘迫地离开了。

只消一句话,就令他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他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云思的伤口虽深,所幸未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加上身体太弱才会昏迷这么久。

随行的太医给他重新包扎好,忍不住叮嘱道:“晏大人重伤在身,多少也该有些节制……”

他从脉象里看到的更重要的是,他被强迫的床事透支,身体损耗已近极点,长久思虑郁郁寡欢,这些暗藏的征兆如将要崩塌的雪山,迟早有一天会将他淹没。

凌霄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连夜率兵追来已经是一个极其莽撞的决定,既然此刻晏云思已没有性命之虞,他必须尽快回去。

杀手虽已解决,黄叶驿到底不是久留之地,晏云思由精兵护卫,乘马车返回京城。凌霄将他安置在一座隐秘宅邸,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横竖和江氏都是要撕破脸的,如果他输了,晏云思必然也不可能在江青乔手上活下来。既然要死,不如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到了地下,黄泉路上,他也不必再找得这样辛苦。

晏云思心中还有些庆幸,张果趁乱逃出驿站,凌霄也没有追问他是如何从两个刺客手下活着离开那间房的。

他把溪月派出宫照料晏云思,江青乔知道自己派出杀手的事已经败落,被江映黎狠狠斥责,凌霄却仍作不知,他也不敢再提起,只维持这微妙的和平假象。

回京后凌霄没有踏足这座府邸,晏云思也安心养伤。

凭凌霄对他的执念,不可能只因为一个江青乔就轻易放他离开自己身边,更不必冒险前来相救。送他去淮州大约是为了从江家手中将他保下。江家对如今的地位早有不甘,数次有逾矩冒犯之举,朝堂上亦多势力排挤。他或许只是一个引子,凌霄和江氏余众的矛盾迟早要爆发。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几日天色一直不大好,没怎么见过太阳,不知是不是阴天的缘故,夜里伤口绵密的刺痛,直往骨头里渗,天将破晓时才睡得安稳些。溪月看他总是懒懒的没精神,一大早折了桃花插在瓶里,晏云思醒来看到,神色总算有几分轻快。

溪月得意,笑道:“再过些日子等您伤好些了,就能和陛下一起赏花了。”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失言,晏云思向来是不喜提及那个人的。

她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拿手遮住嘴,却见云思神色淡淡的,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接了她的话:“这些日子竟没有见过他。”

溪月稍稍放下心来:“许是前朝政事繁忙,陛下虽不来,看诊的大夫可从不敢懈怠,可见陛下对您还是十分上心的。”

晏云思失笑:“溪月,你今天说话可真是……”

这话是正儿八经拿他当后宫中人了。

早上说着凌霄,下午就见他策快马而来。

晏云思腰后垫着高高的枕头,半躺在床上,披着件衣裳,只是瞥了他一眼,复又继续低头看书。

凌霄倒也没说什么,同样捡了卷书坐在桌前。两个人一言不发,寂静中只余书页翻动声。

就这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凌霄才开口道:“有出好戏,你看不看?”

晏云思似是读得入神,过了会儿才道:“你的戏向来精彩,少不了看客,我身上带伤,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凌霄倒也料得他的回答,话锋一转,却又提起他受伤那日:“那天昏迷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凌霄笑:“那便是不知道了。”

晏云思道:“无论说什么,不清醒时的话,也做得了真吗。”

“你昏迷时也不忘骂我,可比清醒时骂得狠多了。”

云思思忖,我可不曾骂他。

那些清醒后的软语倒是有意说与他听,莫非昏迷时当真还同他说了些什么吗。

他道:“是么……只是骂还轻了,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血肉。”

凌霄便走到床前,捋起衣袖把手臂递给他:“给你咬一口倒也不吃亏。”

云思毫不犹豫,放下书拿起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下去。

他毫不留情,很快便弥漫出血腥味,只见豁然一个极深的牙印。

凌霄倒是面不改色:“高兴了吗?”

云思一声不吭。

“你若一直这么听话……”凌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叹息一声。

晏云思心道,这也算听话吗?

凌霄摸摸他头:“你既不肯赏脸,我只好孤身赴约了。”

这场戏登场并不消多久,凌霄率群臣于郊外高台春祭,江万里长子江日盈埋伏兵士于此,不料手下早已叛变投诚,却成瓮中捉鳖之势,一场围困,尸横遍野,血流如注。

消息传来,晏云思这才明白凌霄说的好戏究竟是什么,饶是立场不同,也不由感叹凌霄下手之狠,不动声色筹谋这么久,下手干净利落,将计就计,竟不曾泄露分毫。

溪月道:“江氏一族向来自视甚高,连陛下也要忍耐三分,前些日子常州骚动难免有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只是这天下终究不姓江,一再触犯逆鳞,又岂有善果。”

云思冷道:“他借了江万里的势才能走至今日,如今天下初定便翻脸无情对江家赶尽杀绝,却也不怕江万里夜里索魂。”

溪月立时便急了,难得的反驳道:“并非如此!大人当那江万里是什么菩萨心肠么……陛下到现在才对江家动手已可谓是仁尽义至!”

她还要解释什么,却被身后来人打断了话语:“多嘴的奴才,说话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么。”

溪月闭了嘴,不敢再吭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晏云思诧异地向他望去,只见他着一身劲装,缠着护腕,围黑鞓纹金躞蹀带,佩一柄横刀,十足的游侠打扮。神采英拔,肃朗若松,大步走来。

叛乱才平息,多的是事务要他裁断,此刻怎会来自己这里。

凌霄不提这事,迳自道:“换过药了没有?”

“还没。”

溪月便去取伤药和绷带。

云思知道他要亲自给自己换药,放下手中的棋子。

凌霄扫了眼棋局:“在教溪月下棋?”

“被关在这,总要找些事做。”

他一眼便看出来,晏云思是在一步一步给对手喂棋,早便能将黑子一网打尽,还是耐心陪她琢磨棋招。

凌霄坐下,拈了枚黑子下起残局:“等你伤好了,朕来教你鞭子。”

晏云思不咸不淡地道:“江青乔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臣不敢。”

江青乔一颗少年顽心,莽撞情爱,扑在他身上,一样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凌霄神色有片刻的幽深冷意,转而又笑道:“你拿他做比?他可不像你这样病殃殃整天半死不活的样子,无趣极了。朕倒想看看你像他这样张狂会是什么模样。”

晏云思讥讽道:“又要我乖巧温顺,又要我飞扬跋扈。陛下,我只有一副面孔。”

凌霄叹道:“谁又要你登台唱戏了,你从前不就是那么骄纵的性子么……”

晏云思沉默一瞬。

可那都是好多年前了,没有谁是不会变的。无论凌霄是谁,究竟为什么会认识自己,想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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