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秦俊儒朝钟鹞子这个方向飞了起码十来个眼刀,一口一个“傻波一”骂得畅快。
大漠孤烟
在华山脚下,洛九衣等人跟偃月坞少主钟鹞子坦诚相待、握手言和后,经过紧密锣鼓的协商很快就敲定如下计划—秦俊儒、理查德、洛昱辰几人跟着陈书贤尽快前往华东地区相助萧聿铭将军以及各路革命军,而钟鹞子为了将功赎罪,将带领洛九衣和他的小跟班弥生小和尚一路西行、前往敦煌鸣沙山寻找岳慎远。
钟鹞子尽心尽力,为洛九衣二人安排了绿皮火车和一辆改装后的美国道奇吉普车,简便舒适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一路上钟鹞子都在好奇地打探着岳慎远少帅的各种喜好,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洛九衣有求于他,只好忍着长途跋涉的疲惫耐心地答话。弥生小和尚只负责吃和睡,其他一概不管。
出了嘉峪关后,洛九衣终于有了些许违和感,他发觉钟鹞子在偷偷摸摸地模仿着他的神态和动作,不管是喝茶、翻书、吃点心,连同他对着火车玻璃窗外发呆的样子也被模仿得惟妙惟肖,若是单看背影姿态说不定就有七八分相像。
洛九衣觉得奇怪,但又总觉得对方没有恶意,所以也按耐着好奇心没问出口。直到快到敦煌的时候,弥生小和尚不声不响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啪的一下伸手夺走了钟鹞子埋头记录着的一册烟灰色笔记本。
钟鹞子骇然大叫:“哎—!小师父!别抢我的笔记啊!还给我!那是我的秘笈!”
洛九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一个大的追着一个小的在空荡荡的一等包厢里乱窜,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个追得满头大汗,一个逃得身轻如燕。
洛九衣看得眼花缭乱,干脆不理睬他们两只泼猴儿,托着腮望向窗外。
塞外景致一片荒凉。远处的汉玉门关耸立在戈壁滩狭长的砂石岗上,蹲伏在祁连山绵延重叠的山脉上,依靠着白雪皑皑的雪峰。
钟鹞子告诉他,南边是盐碱沼泽地,北边有哈拉湖,再往北走便是长城,长城北是疏勒河故道。还有雄伟壮观的火焰山,巍峨奇耸,沟壑纵横,如巨龙横卧。
在敦煌一个客栈里简单休整洗漱后,他们从镇上雇了当地人引路,骑着若干峰骆驼进了大漠。骆驼背上,极目远眺,干净的黄沙在阳光底下耀眼得如同细密的黄金,点缀着脚下这一片大片曾几何时荒凉寂寞过、曾几何时又繁华熙攘过的土地。
钟鹞子为洛九衣和弥生小和尚解说,传闻此地曾经是古时的战场。这里的沙粒为谁而鸣,不得而知。或许是被黄沙掩埋掉的血肉之躯,或许是惨遭杀戮的迷途亡灵。未归的亡灵千百年来日夜呜咽悲鸣,对着来来往往的旅人过客倾诉着对家乡、亲人或是爱人的无限思念。
洛九衣听得心潮澎湃,将岳慎远送给自己的龙凤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默念着:“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来了,哥哥,等我。”
钟鹞子照旧带着一队傀儡人马给他开路,为他保驾护航。洛九衣还没来得急问他该怎么进鸣沙山雷音寺的地宫,就看到他的两个傀儡人偶从最前面的两峰骆驼背上嗖的一声飞身跃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洛九衣急忙问道:“长亭君,你的手下去哪儿了?不会是陷入沙堆了吧?”
钟鹞子驾着骆驼笃悠悠地前行到他身旁,与他并驾齐驱,侧过头对他笑笑:“别担心。这次我带来的傀儡都是照着少林十八铜人阵的武僧制作的,刀枪不入,可厉害了!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原地休息,等会儿就会有消息了!”
弥生小和尚插嘴道:“怪不得这是几个傀儡都跟我一样是光头哪!”
钟鹞子勾了勾嘴角,正要靠上前想去摸摸坐在洛九衣身前的弥生小和尚光溜溜的圆脑袋,不料弥生小和尚灵巧地闪避过他的魔爪,盛气凌人地抬起胖胖的手指头指向他:“你把仙女姐姐喜欢吃苏州松鹤楼的松鼠鳜鱼、得月楼的白汤鲫鱼、上海罗春阁的生煎包、小绍兴的鸡丝粥什么的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写在本子上,有何用意啊?居心叵测啊!”
钟鹞子眼神不自在地忽闪了几下,偷瞄了一眼洛九衣,见对方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己,幸好没有露出厌恶的情绪,便脸红耳热地挠挠头,磕磕巴巴解释道:“没……没啥……我就是……就是想了解下,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嘛。”
弥生小和尚被他的饶舌话绕得一个头两个大,扬起小脑袋去瞧身后的洛九衣,洛九衣眨眨眼,忽然之间脑海中灵感一现,单刀直入问他:“长亭君喜欢的人,莫非是?”
钟鹞子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顾左右而言他:“咦?我派出去的阿三阿四怎么还没回来,效率太低了点吧,我去前面瞧瞧……”
看着钟鹞子仓皇失措的狼狈逃离身影,洛九衣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弥生小和尚好奇道:“仙女姐姐问他这个问题干什么?这个长亭君不是说爱慕少帅嘛?”
洛九衣笑着说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见弥生小和尚不高兴地把两个腮帮子吹得鼓成了小松鼠,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安慰他道,“等你长大就懂啦。”
没过多久,原先一派静谧安详沉睡着的沙漠倏忽之间开始有了动静。
只见正前方沙丘里燃起了一缕青烟直冲云霄。那烟无风而动,一圈一圈袅袅婷婷呈上升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