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师父没有食言,再次带着岳慎远坐船来到了橘子洲头。
岳慎远一下船,拔足向着洛九衣的老宅狂奔而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将温热的唇抵在了洛九衣的嘴角边,洛九衣花瓣一般的粉唇散发着迷人心窍的温热和清香吸引着他采拮。
岳慎远仿佛了灵魂出了窍,呆楞了半天才道:“九衣,你嫁给我吧。”
洛九衣转过脸看着他:“可,可是,我不是女……”
岳慎远忽然又开口:“你放心,这不是少年不识爱恨的玩笑话,九衣,你跟我来!”
洛九衣被他拉着手奔跑在青石板路上,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嘴角微微上翘着。
岳慎远将他带到一座古朴的月老祠前,从相思树上取下一根红线系在他的小拇指上,一字一顿郑重道:“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你我同心同德,宜室宜家。九衣你说可好?”
洛九衣白嫩的脸颊上飞上两团红晕,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男孩子……”
岳慎远双手搭在他肩上:“我听说你祖母重男轻女,家里生了女儿也不愿声张,我会替你保密的。今日誓言先保留着,等你过了十八岁,我再遵从三书六礼,求母亲上门提亲。”
睡梦中的洛九衣脸上还泛着些许红晕,浅色的嘴唇轻轻蠕动:“阿远……哥哥……”
捧着一盆冷水站在床前的洛昱辰安静的像一只鹌鹑,不敢抬头看岳少帅的脸色,只觉得冷汗都爬上了后背,白色的短衫湿漉漉地粘在背上不太舒服,他却一动都不敢动。
岳慎远取过敷在洛九衣额头的湿毛巾,在盆里搅了两下子挤得七八分干,又动作轻柔地敷在洛九衣微烧的额头上。洛九衣脸上的红晕总算是隐下了一些。
平躺在榻上的洛九衣忽然之间手指微张又握紧,像要去抓什么东西,可却是什么都没抓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透出些许不安。于是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温暖手掌将他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紧紧反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渐渐地平静下来。
洛九衣脑袋烧得厉害,手脚却冰凉得很。洛昱辰被岳慎远叫去端中药来,出了屋子正要将门轻轻合上竟瞥见岳少帅掀开被子伸手握住了洛九衣冰冷的脚踝,惊得差一点打翻了手里的梅花纹白釉洗脸盆,又想起来怎么打也打不过少帅,不敢上前阻止,在门口僵持了片刻,只好转身离去。
洛九衣依然有点晕晕乎乎的,脚步不停,他抬眼一望,来接岳慎远的船就要离去。他加快步子,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阿远……哥哥……阿远……哥哥……”
岳慎远换了一身黑色的学生装,笔直立在万道霞光下,凌厉得仿佛一把即将奔赴战场奋勇杀敌的玄铁长剑。洛九衣知道,他这就要去面对兵荒马乱、颠沛流离了,这一走,他们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面。
岳慎远挥手喊道:“记得我说过的话!来日定不负你!”
洛九衣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嘴里喃喃道:“都说了我不是女孩子怎么不信啊!”他忿忿不平地原地跳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瀑的长发,只能擦掉眼泪,红着眼眶轻声叹气,心里只日日期盼着能早日重逢。
身困樊笼
眼前的橘子洲头的青山绿水一晃,换成了一张成年后的英气清俊脸,清瘦的脸上有些憔悴。阳光透过铁窗洒在他挺拔的脊背上,身上卸下了军装,只穿着白衬衫,凌厉气息却丝毫不减。
岳慎远少将被谭夏桀大元帅软禁在这座府邸数月。尽管好吃好喝被当成菩萨一样供着,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他也无法跟外界的亲信联系上。
东部陆军集结在鲁南和豫东蠢蠢欲动,逼着谭大总统妥协。谭大总统死要面子,召集了西北陆军两万兵马开到陕南,与东部军隔着大半个省遥遥相望,甚至还对着势力盘踞在皖南、鄂北、赣西、湘南一带的西南陆军军阀总司令、副总统赵斯年给岳慎远上眼药。明里暗里示意各方势力,谁让他谭大总统受气,他谭大总统就让谁不好过。
东部陆军现任总督、一级上将萧聿铭是岳胤祥的旧部,手下精锐军就有二十多万人,集结了二十五个师、八个旅、五个骑兵炮兵旅,还有海军、兵工厂等,有钱有军有地盘,物资雄厚,势力极其庞大,让谭夏桀颇为忌惮。
谭夏桀令萧聿铭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高级参谋,企图将其纳入自己旗下,只可惜萧聿铭对大哥岳胤祥忠心耿耿,一心只想扶植岳胤祥的儿子岳慎远上位。
只是谭大总统没料到,岳慎远被他软禁在苏州城内后,军统局局长、军事参议院副院长、经济委员会会长,数人轮番上阵,力劝谭总统法外施恩。
岳慎远曾经率领东部陆军消除蒙患,多次抵制日本人俄国人的拉拢以及对东三省的侵犯,拒绝签订卖国条约。因此,被帝国主义国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国民眼中却是英勇无畏的民族英雄。爱国人士都愿意站在岳少帅这一边。
最终谭夏桀被他的心腹唐述清给劝服,同意解除软禁。据说,唐护军使的亲妹妹唐意映自称是岳少帅的头号崇拜者,绝不能忍受岳少帅受一丁点委屈,天天在唐护军使耳边闹腾个不停。唐护军使被吵得头昏脑胀,只好去劝谏谭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