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昱辰摆摆手:“小事情。今夜原本就是七月半,鬼门大开的日子,死人从坟堆里爬出来见怪不怪。你们躲在家里是对的,别出来瞎晃悠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
洛昱辰摘下头上的斗笠,保长这才看到他头上的短发:“咦?小师父不是出家人?”
洛昱辰挠挠寸头,憨憨一笑:“贫僧是带发修行。不戒酒不戒荤。这些死尸带了煞气,等明日午时我替他们念经超度后重新埋了。”
保长点头如捣蒜:“是是!都听小师父的!”
洛九衣招招手,洛昱辰屁颠屁颠跑上前行礼:“少爷!已经找到了定魂桩,就在西面的山坡上。那片地不知怎么回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洛九衣:“带路。”
“是!”洛昱辰转身就往村子外头走,见保长傻站着,啧了一声道,“啧!打灯啊!”
“哎!来啦!”保长朝身后挥挥手让儿子媳妇他们把门关上躲屋子里,又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拎着煤油灯走在洛昱辰左前方引路。
天空依旧是黑沉沉的压在头顶上,半点星辰月光都不见,只有断断续续呼啸而过的风像是这个寂静夏夜里唯一的访客,为炎热的夜晚带来一丝丝凉意。只是那股凉意仿佛要透过皮肤渗进骨髓里,让人觉得整个人都浸在凉水中。
到了西面山坡的山脚下,洛九衣忽然停下脚步:“阿辰。打光。”
洛昱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质的军用手电筒,打开开关往山上照过去,黄色的手电筒光直射过去从一排排桦树林的枝头晃过,惊起一片雀鸟扑棱着翅膀飞离而去。接着又往身后的村庄、后山照过去,完整地打光照了一大圈。
洛九衣道:“葬经曰,地有四势,气从八方。故葬以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頫。形势反此,法当破死。若僭逼冲突,抖泻反背,则为四凶象,主人多危难,有凶祸灾殃。”
行走在山道上的保长全程都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动静,洛九衣清冷空灵的声音清楚地响起在耳边,将他惊了个趔趄:“先生,您……您说有灾祸?”
洛九衣伸出手指指着西山:“右山势蹲,昂头视穴,仿佛要衔噬冢中之尸。驯拢而不至有噬主之患也。白虎之于穴场,当于右卫护明主,忠诚臣服,如凶露峥嵘,是于心怀异谋,于主不利。lt;a href= tart=_bnkgt;三国时期术士管辂曾言,白虎衔尸之凶地,不过二载将有灭族之危,无后可守也。”
“啥?!灭族之危?这是要赶尽杀绝呀!啊呀造的什么孽呀!这群杀千刀的兵痞子挖他娘的挖!坏大事啊!这杀千刀的!”保长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洛九衣也不理他,顺着山路直往上走,走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坡顶。坡顶果然被翻了个底朝天,原先低缓俯伏的山峦变得有缺有陷,昂头不平,祸机其中藏。尤其是白虎昂首之处,竖着一块长形汉白玉石碑,在黑夜中发着森森白光。阴风阵阵。保长不敢上前,躲在洛昱辰背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冻得两排牙齿打颤。
洛昱辰也不得不口中念起一长串金刚护身咒,才不至于被冻僵,两鬓却浮起了白霜。
洛九衣脚步不停,撑着素色油纸伞继续靠近定魂桩。在他微微上翘的丹凤眼中,定魂桩四周的黑色祟气像是大火燃起的滚滚浓烟一般,围着定魂桩旋转上升至天际。
黑色祟气在洛九衣走过来的时候不客气地朝着他的人裹上去,然而丝毫无法近他身,一下就被油纸伞散发的白光弹开了。祟气不甘心,再次包裹上去。他轻轻皱眉,右手转动伞柄,只听嘎啦嘎啦两声轻响,画在伞底的一串梵文闪着金光绕着油纸伞浮动,游弋在伞面上,宛若活泼灵动的金色小鱼。油纸伞金光闪闪,祟气猛地炸开散去!
保长抖着腿磕磕绊绊道:“是……是不是……有鬼在哭嚎?”
洛昱辰紧抿着双唇,警惕地看着四周,身体微微前倾,打算稍有异动就冲上前去。
不一会儿埋着定魂桩的地面突然出现了松动,从定魂桩处开始撕裂出四五条细缝,并以惊人的速度延展开去。
洛昱辰刷的一下举步生风,两息之间就手持木棍出现在洛九衣面前:“少爷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定魂桩里飞出一条祟气缠绕的玄铁锁链,仿佛出洞的灵蛇一般冲撞过来,跟洛昱辰手中的木棍铛的一声碰撞在一起,摩擦出几簇火花。
保长看不见黑烟一般的祟气,只看到那条粗壮的玄铁锁链,在黑夜中看得不真切还以为是一条黑蟒,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差点两眼一翻一命呜呼。这会儿听到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总算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向山下奔去,还跑丢了一只布鞋。
此刻恰逢子时,乃人体阴阳交替的时刻,人在子时阳气最弱,邪祟易入体。跑得跌跌撞撞的保长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邪祟因为自己背后贴上的明黄色符箓不敢近身。
洛昱辰仗着自己身形敏捷,腰如蛇行,快速闪避过玄铁锁链穷追不舍的攻击,且打且退。他身后的洛九衣趁着他对付玄铁锁链,手中攥着一包朱砂边走边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在定魂桩周围一圈画了一个巨大的符阵。
洛九衣:“阿辰,撤!”洛昱辰闻言迅速跳出朱砂画的符阵。
洛九衣站在圈外,燃起手中一张符箓抛向上空,念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