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舅请说,”独孤珩一听有门,立刻积极起来。
也不知最后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条件,总之这一天后,独孤公子殉国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晋,就连逃走的苻坚都听闻了这个消息,但后者根本就不信,甚至试图再次进入会稽探个究竟,岂料却连边境都入不了了。
被前秦的君主进入自家领地如入无人之境,王导他们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那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吗?
更何况,独孤珩和韩琦就在会稽的某处隐居,若是让人探查到不妥,岂非功亏一篑?自然而然的,这里就被防御的跟铁桶似的了。
一切终了
三年后,会稽山下的一处隐蔽村落中,这里遍植桃花,到了春日,桃花灼灼,美不胜收。
被风一吹,枝条轻颤,片片花瓣儿如同蝶翅一般,轻柔的飘落四方,有的飞往天际,有的飘到不远处的湖泊之中。
碧水潺潺,桃花颤颤,粉碧相间,着实赏心悦目。
湖泊旁又有一处别院,虽修的不曾如何金碧辉煌,但胜在雅致,小巧的几间房舍掩映于绿树繁花之中,端的是一种超然世外的飘逸。
而这里,也正是独孤珩和韩琦的隐居之所。
其实说隐居也不太恰当,因为在他们别院湖泊的另外一头,还有一座书院,里面都是琅琊王氏本家的蒙童们,独孤珩这会儿兼任他们的先生,教导圣贤之理,并打磨塑造孩子们的观念。
这也是当初王导提出的条件之一,他已经不能在明面上为家族和国家出力了,那就在暗处培养些人才吧,也算不荒废他一身所学。
也是以此换他和韩琦隐居,并能每月见一次同样被软禁在此的司马裒,当然,还有他的女儿,那个前秦的小公主,被他取名为独孤梦的小女孩,还有王羲之偶尔也会来探望。
王导到底还是留了一手,把这孩子捏在手心里,独孤珩本来强烈反对他这么做的,可最后还是被王敦说服。
理由很简单,现在这孩子年纪小还好,倘若她长大了,难道你还能束缚她一辈子吗?倒不如让她接受世家贵女的教育,读书明理,待到来日如何选择,全凭她自己就是。
也是因为王敦的这番话,所以独孤珩改变了主意,正是如此,这隐居后的日子才算平和。
又到了一月一次探视司马裒的机会,独孤珩特地带了会稽独有的女儿红去看他,两人穿的都极其简朴,但却难掩贵气,毕竟,一个人的气质如何,不是衣物可以掩盖的。
“阿珩,近来身体如何?”司马裒先问他,“还好吗?”
“还好,幸亏当年我选了隐居而不是做皇帝,不然你现在看到的估计就不是我,而是我的墓碑了,”独孤珩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司马裒嗔怪了一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独孤珩却坦然的很。
“那韩琦呢?你也不在意吗?你要是早死,我笃定他会殉情的,”司马裒挑了挑眉。
“那我还是和他一起死吧,这样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正是我向往的生活啊,”独孤珩却笑了笑,依旧看的很开。
“阿珩,你变了,真的变了很多,”司马裒看着他,发出了一声感慨。
“哪里变了?”独孤珩问他。
“变得更专注于自身和周围人,变得更加细腻且温柔,就好像从灼灼艳阳化为了柔和月光,以前的你,锋芒毕露,现在的你,内敛华光,但却越来越有味道。”
“就好比我们喝的这瓶女儿红,越放越醇香,真是不可思议啊。”司马裒举起酒杯,以此模拟。
“人是复杂且矛盾的,所处环境不同,心态自然不同,而相由心生,自然也就变了,”独孤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静的解释着原因。
“心态可以变,可事情不会因此而解决的,你有想过自己百年后的事吗?”司马裒话头一转,提起了别的。
“百年后的事?什么啊?”独孤珩一愣。
“当然是你们独孤家的血脉传承啊,”司马裒理所当然道,“连我这个被软禁的人,你舅舅都打算给我找个妻子生孩子,难道他还会放任你一直这样单身下去吗?”
“我有韩琦,你忘了吗?我还有女儿,我从来就不是单身,”独孤珩纠正他。
“可韩琦永远不可能为你延续后代,你那女儿是怎么回事,还用我说吗?她根本不是你的血脉啊,”司马裒无奈道。
“阿裒,你信不信?”岂料独孤珩却突然神秘一笑。
“信什么?”司马裒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日后史书上,必定还会有我们独孤家的名姓,我的女儿会替我延续下去的,”独孤珩很笃定这一点,“因为历史铭记的,从来都不是血脉,而是姓氏啊。”
“可那怎么一样?”司马裒不认同。
“怎么不一样?我已经打算好了,不管将来我女儿喜欢谁,对方都必须过继一个孩子到我们家才行,要不就让男方入赘,总归我们独孤家不能断了传承。”独孤珩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那要是对方不愿意呢?亦或者你女儿只生了一个呢?”司马裒就是要较劲儿,提出诸多万一。
“那就更要传承我们独孤家的名姓了,有谁家比我家更显赫?你们皇室也不行吧,”这点说的倒是真的,不过他这得意的小眼神实在太欠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