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方才打生打死,甚至血溅当场,但现在,两人倒是都安静下来了。
而且不约而同的都有些苦恼,因为这脖颈上缠了绷带和绢布,这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根本瞒不过去,一会儿回去,独孤珩若是问起,只怕又是一桩麻烦事。
还有,对方是知道他过来司马裒这边的,现下脖颈上带伤回去,恐怕很难不联想到他身上,要是进而引出别的什么,那也就有他们两个受的了。
有鉴于此,一时两人也没了主意,后来勉强想到了一个说辞,对好口供之后,韩琦这才回转独孤府。
彼时已过了中午,无论是王羲之还是独孤珩,都有午后小睡一会儿的习惯,韩琦还在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挺过今天,明天说不定脖颈上的伤就不显了,他也就用不着解释什么。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本想着看一眼自己公子睡得安不安稳,然后就回去再上一次药,让伤口快点愈合,岂料他才走到内室床榻前查看过情况无事,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独孤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还正看着他的脖颈处。
那里新缠的绷带和绢布,是那么的显眼,还有熟悉,就和不久前,缠在他胳膊上的那些,一模一样。
“对于你的新伤,你还有什么说辞给我?”但出乎意料的,独孤珩只放开了他的手,非常平静的询问道。
“……”,韩琦一时无言以对,只默默的跪下,低着头不说话。
冷暖自知
彼时,日头已过正午,天色变得极快,方才还晴着,不过片刻,便又是连绵不断的细雨。
院中树上的片片红叶被打落在地,但栽在小路两旁的菊花,却依旧如故,于湿润的空气中继续散发着缕缕幽香,迎寒怒放,不惧风雨。
天阴的很快,乌云也压的低,配上绵绵细雨,不多时,便有丝丝寒意袭来,透过半开的窗户涌进室内。
韩琦感觉到凉意,下意识的想去关上,以免吹病了自己公子,可他的腰才直起一半,却又想起现在的处境,没奈何,只得又垂头丧气的弯了下去,低头继续沉默着。
“唉,”独孤珩见他如此模样,既无奈,又心疼,他只得自己起身去把窗子关好,复又走到他面前。
“起来吧,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如此?”独孤珩朝他伸手,“快起来吧,”他再次重复,言语间仍是那般温柔。
“公子,韩琦愧对公子,不敢起来,”韩琦听了更觉心里对不住他,只摇头跪着,虽是回话,但却不曾起身。
“你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如今出去一趟,又添了新伤,现下更是长跪不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亏待你了呢?难道你想让我落一个苛责下属的名声不成?”
见他这倔强的跟头牛似的模样,独孤珩一时无法,只得反其道而行之,出言激他。
“韩琦绝无此意,公子明鉴啊,”一听这话,他果然急了,忙抬头为自己辩解。
“既无此意,那还不起来?”独孤珩再度把手伸到他面前,“怎么?还要我请你吗?”
“韩琦不敢,”嘴里说着这话,但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对方的掌心,独孤珩也顺势握住,拉了他一把,并带着他走到床榻前坐下,伸手松了松对方的衣襟。
韩琦下意识的抬手阻止,却被独孤珩用手挡开。“别动,让我看看情况如何了,伤在脖颈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小心翼翼的解开了那缠着的绷带和绢布,入目所见,却是一道血痕,其上敷了药膏,散发着一点清苦的味道,但看其尺寸,应当伤的不重。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弄的?”他心疼他的同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其原因,还是要问的。
“是韩琦和二殿下切磋,一时不敌被擒住,心有不甘挣扎起来,这才不小心伤到的,”韩琦思虑再三,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只是他略去了打架的原因,只重点落在过程上。
“阿裒他虽然不擅诗书,但却精于武艺,你与他在这个上面较劲,自然讨不了好,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们两个无论谁伤了,担忧的总是我。”
独孤珩为他再度把伤口裹好,又用绷带系上,言语间透露着关心,却并无半分质问,就连继续探寻的意思也没有。
“……公子,你不问问我,为何我会和二殿下起了冲突,胳膊上的旧伤又是怎么来的吗?”他不探寻,本是一件好事,但莫名的,韩琦却又觉得有些不解,他下意识的反问道。
但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不已,生怕说漏了什么,让对方察觉出端倪,进而追问那晚雨夜的真相。
“问什么呢?你都已经告诉我了,不是吗?”但独孤珩却平静的很,甚至还替他抚平了衣襟。
“可是……”,韩琦看了他一眼。
“没有可是,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也一定是你想要保护我,这才瞒着我的。”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更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养好伤,这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走下去,”独孤珩握住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巧妙的将话题终结的同时,又给他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