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完全舒展开来,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到底年纪还太小,虽然受了莫大的挫折和打击,但玩闹一会儿,又得到了对方算是良好的态度,那些打击似乎消散了,他重新将越沧海当成自己的师兄,不自觉亲昵起来。
越沧海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他说不上来是什么目光,但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在透过自己的脸看别人,于是快速走了几步,将他甩在了身后,自己和季老太太并行。
在遇到外人之前,他将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变成季老太太记忆中阿胜的模样,好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绽,年渺自己就会十分出众的隐匿之术,不需要他操心,也学着他的样子改了容貌,不会太引入注目。
季老太太听不到他们的传音,耳朵也不大好使,只眯着眼睛慢慢往外面走,速度慢但十分稳健,看起来还能活很久。
路上偶遇到了邻居,诧异地问她身边两个年轻人是谁,她十分骄傲地停下脚步,介绍是自己出去闯荡的孙子阿胜,孩子游历归来,准备成亲,将媳妇儿带回来给她瞧瞧,顺便把婚事办了,毕竟漓玉泽才是根,最后都要回来的,成亲也要回来。
她跟人闲聊的话越来越荒谬,三言两句就把孙子八字还没一撇的终身大事办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反驳,因为知道是假的,他们不会待很久,便任由老人家高兴去。
漓玉泽最大的集市在东边,即使已经是下午,还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季老太太是整个部落里年纪最大的人,自然受到了瞩目,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等到了集市,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知晓她最疼爱且唯一的孙子回来了,还带了未婚妻回来准备成亲。
“我们妙妙一定要买最好的。”季老太太怜爱地望着年渺,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命不好呢?”
从一路上时不时的问话中她得知,妙妙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长大后哥哥还失踪了,才认识了阿胜,走到了一起,阿胜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天赐的幸运。
“妙妙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季老太太叮嘱越沧海, “阿胜啊,你出去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钱罢?”
越沧海: “……”
他心里只想着先立住脚跟,确定事情,完全忽略了买东西要用钱的问题,他哪来的钱。
“他把钱都给我啦。”年渺哄着老人家, “他说家里的钱都给我管着才放心。”
季老太太脸上现出满意之色,不住点头: “不错,阿胜果然是个好孩子,知道疼媳妇。”
越沧海以为年渺只是哄人,没想到真的拿出了钱,丝毫不亏待自己,将整个集市逛了个遍,看上什么都收入囊中。
魔界和仙界的钱是不互通的,就算年渺在仙界再有钱,来到魔界也用不出去,更何况他看见对方拿出手的确的是魔币。
等到日落西山,满载而归时,他终于没忍住问年渺: “你哪来的钱?”
年渺望向他,含笑的眼睛里是小小的狡黠,慢条斯理道: “你之前搜城真是一点都不拿啊,我跟着你顺便‘取’一些所需之物,钱在哪里都是必要的啊。”
他说完又快速解释: “我可没有拿普通魔族的东西,拿的是你杀掉的那些城主的,你既然会杀他们,说明他们都是坏人,拿坏人的东西不算偷。”
此时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伤心怯懦的模样,越沧海发现,他又在不自觉地往自己身边靠,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辰,闪着璀璨的光,专注地望着自己,盈盈而笑。
当一个人专注地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天地间也只会剩下这两个人。
越沧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不敢看他,他想挪开目光,但那双眼睛实在太亮,让他根本移不开。
晚霞渐渐褪去,被黑暗和红月吞没,风却是轻柔的,伴着乡野特有的青草味和水塘湿润的气息,时不时拂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躲过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归家的,只记得来时漫长的路变得极短。
季老太太很久没有这样大肆活动过,还没到家就已经昏昏沉沉,眼睛睁不开了,年渺将对方安顿好,才开始去收拾今天买的许多东西。
院落没有多少空房,能住的只有一间,是原来阿胜的屋子,一床一桌一椅一灯,十分简单,两个人若是留下来,怕是得同住一屋,共寝一床。
越沧海并没有就寝的打算,也没有需求,他还要趁着夜色继续自己的复仇之事,这里是留着安顿年渺的。
他看着年渺像只忙碌的蝴蝶一般布置屋子,铺好被褥,十分自在,便准备离开,却听见对方叫自己。
“越沧海。”年渺并没有察觉到他有要离开的意思,忙碌好之后,跑到他身边轻轻叫他,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满脸跃跃欲试,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意,坦坦荡荡地问他, “我买了很多裙子,你要看我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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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这还拿不下你?
眷恋
越沧海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年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却无法理解,他迟缓地反应着,等勉强消化掉后,一种奇妙的感觉
渐渐升腾弥漫,仿佛有许多羽毛在他心上轻轻扫动,叫他心痒难耐,可偏偏下意识觉得这种事情太荒谬,应该被阻止,矛盾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来回转换,不断纠结,使他慌乱不已,向来无波无澜的脸也愈发僵直,甚至不敢再去看年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