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凉见他提起霖公主满是期待与欣喜,悄悄放下心来,看来他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情,当初把他和霍耀分开是对的。
白花凉身体实在是不行了,强撑着和谢佐说了会儿话,就睡着了。
云麟偏过头去,擦擦眼角的泪水,吩咐谢佐:“多日奔波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每日早晚记得来给你母后请安,前朝的事都交给你了,我要多陪陪她。”
“是。”
谢佐出了帝后的寝宫,脸上强装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太脆弱,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又太深沉、太刻骨,深刻的羁绊甚至连死亡都斩不断。怪不得即便轮回转世,即使是完全忘记了前尘往事,有缘之人仍然会重聚。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寝宫门口。
谢佐一拍脑袋,他完全把霍曜忘了,明明还邀请他晚上来过夜来着。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霍曜从里面走了出来,“回来了。”
谢佐左右看看。
“别看了,无关的人都被我清走了。”
谢佐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我心里好难受!”
这真是太奇怪了,当年在深渊里,每日被雷打火烧,他也不觉得有多难熬。到了这人界,成了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不必再日日受刑,心理上的拉扯却更难以忍受。
都说六界之中,人界最苦,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夜里,谢佐翻箱倒柜地找他收藏的医书,绞尽脑汁想为白花凉续命。
可是,医书上的那些奇方要么治标不治本,要么甚至能害死人,根本毫无用处。
“没用,都是没用的东西!”谢佐把最后一本医书也摔在地上,气恼地瘫坐在椅子上。
仙法不行,人术也不行,就要让他眼睁睁看着白花凉去死吗!
谢佐看向一直在旁边静默打坐的霍曜,捡起一本书砸向他,“你为什么不帮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曜抬手抓住了那本书,又起身将被谢佐扔得乱七八糟的医书都捡起来,整齐地摆在书桌上,“去洗漱休息吧。”
谢佐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眼框都红了,“我不要休息,我要她好起来!”
“王后寿数将近,已是无力回天,你能做的就是多陪她几日。”
谢佐捂住耳朵,“别跟我说这种废话!你真没什么办法吗?你不是大雷神吗,不是自诩六界最强?延长区区一个凡人的寿命也做不到?”
霍曜虽然喜欢他,却从来不会任由他无理取闹,严肃道:“生死之事连天地都无法干预,强行延寿会带来无法估量的恶果,你不要乱来。”
谢佐提高了声音,“我乱来?我能怎么乱来!我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
他现在真是烦透了,也不想听霍曜对他说教,起身出了书房,丢下一句:“你滚吧。”
谢佐洗完澡,心里的火气去了一大半,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太冲动。霍曜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他干嘛要冲他撒气呢……
他潦草地擦了擦头发,翻身上了床。
谢佐摊开手脚躺着,睁着眼睛盯着床顶,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霍曜每天晚上都会抱他,突然就剩他自己了,这床怎么这么空荡荡的。
他正翻来覆去,突然看到屏风后霍曜高大的身影,立刻背对着他躺好,装作熟睡的样子。
霍曜脱了鞋,上床后就拥住了他。
谢佐一动不动。
霍曜就开始亲他,谢佐装不下去了,回身推他:“滚!”
霍曜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指,“坐起来,我帮你擦干头发再睡,不然会头疼。”
“疼死了正好,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霍曜强行把他拽起来,用一块宽大的细白棉巾给他细细擦拭头发。
“按照白花凉原本的命格,她在太子八岁那年就该因病去世了。幼年丧母,是云诏太子经受的第一难。”霍曜道,“因为你顶替了木榕的太子命格,她的命格已经因你发生了变化,她已经多活了十年了。”
谢佐沉默地听着,他只要一想到再过不久他就再也见不到白花凉,他的心就会痛苦地缩成一团。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霍曜的手顿了下,移开布巾,在谢佐微湿的头发上轻吻了下,“顺其自然吧。”
两滴泪水落到了霍曜手背上。
霍曜看着偏头偷偷擦泪的谢佐,心中涌起强烈的爱惜与感动。他虽然生为妖王,却有七情六欲,有会爱人的心,真是个……好孩子。
霍曜揽着谢佐躺下来,“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谢佐品着霍曜刚才的话,“我母后因为我寿命延长了?为什么呢?”
“这也是我的猜测,”霍曜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你已经与生融为一体,生之神木本就有滋养万物的功效,在你身边的人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受影响。比如木榕,你们整日混在一起,他就从没生过病。”
谢佐还没听出霍曜话里的醋意,“那我以后就每天睡在母后宫里,她岂不是就能活到老了?”
霍曜不忍心打击他,就没吭声。
谢佐也明白过来,也沉默了,过了会儿,他酸溜溜道:“你的天父对你可真好啊。”